“你们三个先回家,向你们的娘亲报一下平安,为父要进宫面圣。”
进入岚京没多久,程延便勒住战马,给程浩三人做了个吩咐。
“父亲,我要陪你一起进宫。”
程浩自然不能放父亲程延一人过去,否则,这事他没法掌控。
单凭太监何通,只怕根本应对不了。
“你无品无衔,为父代你进宫,只怕与制不合。”
程延这个顾虑不无道理。
从身份上,不要说现在他就是个草民。
即便当日程延还是镇北王时,他虽有世子的身份,但是,按照大岚律制,他一样没有进宫的资格。
不要说他,即便是文武百官,如果不是按例,你想进宫面圣,也得先也递折子,由黄门内传,并经皇帝允许之后,才能进去。
更何况他这种。
不过程浩却早已经准备好了的由头。
“父亲,你难不成忘了,在栾城平叛一事上,我可是立了大功,您不是要进宫为我请功的吗?”
“再说了,我昨日抓了程效,送给我那个大爷的时候,已经进过一次宫,这已经属于二进宫了。”
程延想了想,觉得也是。
这次平叛,程浩的确是立了大功。
不仅是大功,甚至可以说,就是程浩一人,直接就把程效的叛乱,给平了。
这么大的功劳,带他入宫面见皇帝,也很是合理。
“好,那你便随为父前去。
不过,进了皇宫之后,务必注意言行。”
程浩咧嘴一乐。
心想,父亲如果亲眼见过他当日,是怎么对他那个皇帝大爷的,必定会目瞪口呆,颠覆认知。
“放心吧,父亲,我自有分寸。”
两人来到皇城大门外的时候,便被禁卫军给拦下了。
因为,此时的禁卫军并不知道被拦的这位,就是即将登基的岚国新皇。
然后,便是有人向内通传。
当然,通传到了内宫之后,接收信息的不是别人。
正是苦苦等着程延回朝的太监何通。
一听说,程延已经到了皇城大门外。
便连忙整了整衣冠,一溜小跑着,迎了出去。
到了大门外之后——
看到了程延,心中自是开心。
看到了程浩,心中更加安心。
自己一直盼着的两人,竟然都在,后面的事,就好办了。
“皇——”
“皇”字还没出口,便被程浩直接截了过去。
“皇什么皇,还不先带我们入宫。”
“是,是,两位请随老奴入宫。”
程延直接摸摸脑门,他搞不懂,这何通啥时候对他这么客气了。
身为两朝皇帝的贴身随侍加掌印大太监,他虽然对程延还算尊重。
但是,向来都是以半平礼相待。
也就是说,在礼节上,他会稍微低那么一点。
在其他方面,他的态度,跟程延就是平等的。
没办法,人一旦拥有了身份与地位,他自然而然地就会表现出来。
可今日,看他这样子,完全是一种极度低微的姿态。
而且,他还转头看了眼程浩。
心想,刚交代要注意言语行举止,这还没入宫呢,对一个两朝大太监,竟如此放肆。
可是,令他不解的是,何通不但没有丝毫在意。
反而,有一种对程浩言听计从的感觉。
甚至,当他面对程浩的时候,竟在发怵。
不过,程延并没有多想。
他也没时间多想。
只希望早点面圣结束,对平叛之事做个了结。
然后,回到他那一亩三分地的小院中,继续过着平静无波的小日子。
太监何通在前。
程延居中。
程浩吊儿郎当地跟在后面。
三人一起来到了华光殿。
进了大殿之后,程延一看,龙椅上空空荡荡,连个程宣的影子都没看到。
“何内监,请问——”
程延的话只出口了一半,便见何通从袖管里,抽出了一个黄色郑轴。
“大将军程延,接旨!”
这又是整得哪一出?
程延心中一阵嘀咕。
自己平叛归来,程宣再忙,也应该象征性地接见一下。
然后,适度地夸两句,再给点奖励,打发了事。
可这面都没露,竟然直接在大殿之内,给他来了一道圣旨。
这事,真是闻所未闻。
可以说,完全不可规制。
不过,程延也没办法。
在这种封建体制下,皇帝可以胡来,他却不行。
既然圣旨下了,按规制,他必须得下跪听旨。
扑腾一声,程延跪下了。
可奇怪的是何通却慌了,一把将圣旨扔在地上,连忙上前把程延给扶了起来。
“皇——,不可,不可。”
“噢?”
程延只得起身,用怪异地眼神看着他。
“您不用跪着接旨,您站着听就行。”
“接旨怎可不跪,如此,岂不是大不敬?”
程延反倒急了。
何通只得冲程浩使眼色。
程浩这才笑着过来,一把将程延扶了。
“父亲,既然内监大人说不用跪,那您就不跪呗。”
“不行,必须得跪!”
程延又要下跪。
可他哪里跪得下。
程浩只用一只手虚托了一下,他便是想跪,都跪不了。
“圣旨是吧,何内监,宣吧。”
何通这才连忙把扔在地上的圣旨,重新捡了起来。
然后徐徐展开。
整个华光殿内,顿时响起一阵尖细刺耳的声音。
不过,这声音程浩听起来,却十分悦耳。
程延听起来,脑子,那是嗡嗡的。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朕继先帝之位,已有些时日。
可朕在位一来,却无心于朝政。
以致政事凋敝,民生苦楚。
朕经连续几日几夜深思之后,自认德不配位。
且,朕已看破红尘,遁入空门。
从此四大皆空。
因朕无子,兄终弟及。
故,朕将皇位传于弟程延。
另,朕已入空门,斩断亲情,此生不再相见。
弟须承旨于即日继位,以安朝局,以平民心。”
程延没有高呼:“臣接旨。”
而是看向内监何通,惊问道:“你是说皇上他出家了?”
“回陛下,正是。
先皇已经在岚京城外的前云寺出家为僧。”
抬眼看到程浩在给他递眼色,连忙又补了一句:“先皇离开时曾说过,陛下您不得前去看他,否则,他会咬舌自尽,自断经脉,天金自杀……”
“够了!”
程浩连忙上前拦住了何通的话头。
“哪有这么多死法,以我大爷的境界,一个念头,就能把自己弄死。”
接着转过身来,看向父亲程延道:“父亲,这大岚国不可一日无君啊。”
“可是……”
程延此时,还是懵的。
他从来没想过当什么皇帝。
更不愿当这个狗屁皇帝。
心里就是一种被赶鸭子上架的感觉。
而且,架子下面,还点着一堆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