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公的军营帐内,炭火燃得正旺,却驱不散我胳膊上的寒意。军医剪开染血的衣袖时,沈砚之攥着我的另一只手,指腹反复摩挲着我冰凉的指尖,喉结动了动:“轻些,别弄疼她。”
军医应着,将草药敷在箭伤处,我疼得瑟缩了一下,他立刻俯身,用温热的掌心覆在我额前:“忍忍,敷了药就不疼了。”帐外忽然传来脚步声,镇国公掀帘进来,手里捧着个木盒,见我醒着,脚步放轻了些。
“鹿姑娘,感觉如何?”他将木盒放在案上,目光落在我心口——那里正贴着娘留下的玉佩,“这玉佩,老臣年轻时在故太傅府见过一次,当年你娘嫁给鹿将军时,就戴着它。”
我猛地抬头:“您认识我娘?”
镇国公叹了口气,坐在案边打开木盒,里面是张泛黄的画像,画中女子眉眼和我有七分像,鬓边别着块玉佩,正是我手里这块。“你娘是前朝太傅独女林晚卿,当年先帝伐前朝,太傅不愿降,满门抄斩,是老臣偷偷把你娘送出去的。”他声音沉了沉,“她后来化名嫁给鹿将军,原想安稳度日,可太子的人一直没放过她——你三岁那年,她带你去庙里祈福,路上遇的‘劫匪’,其实是太子派去抢玉佩的人。”
这话像根针,扎进我心里。我一直以为娘是普通民妇,却没想到她藏着这么多秘密,连那次让我高烧半月的“意外”,都是冲着玉佩来的。沈砚之握紧我的手,低声道:“所以太子找玉佩,不只是为了国库和玉玺,更是怕你娘留下前朝复辟的线索。”
正说着,帐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伴着士兵的喝问:“你是什么人?竟敢擅闯军营!”我们循声看去,只见两个士兵押着个灰衣人进来,那人手里的罗盘还攥得紧紧的,看到我时,眼底又闪过那抹诡异的光。
“是你!”我认出他是老槐树下的人,“你跟着我们做什么?这罗盘是怎么回事?”
灰衣人冷笑一声,挣开士兵的手:“鹿姑娘不必装糊涂,你怀里的玉佩能引向皇陵,那罗盘是前朝钦天监造的,专能感应玉佩的气息。我是前朝守陵人的后代,找玉佩,是为了护着皇陵里的列祖列宗,不让太子那乱臣贼子糟践!”
镇国公脸色一变,起身按住腰间的剑:“皇陵?你是说,老槐树下那半截石碑,是皇陵的标记?”
灰衣人刚要开口,帐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士兵冲进来禀报:“国公爷!不好了!苏姑娘不见了!我们在她的帐里发现了这个!”说着递上张纸条,上面是苏清婉的字迹:“鹿筱姐姐,我知道太子还有同党在附近,我去引开他们,你们趁机去找皇陵,玉玺不能落在太子手里——我娘说了,这是前朝的希望,也是我的赎罪。”
我心一紧,挣扎着想下床:“不行,她一个人太危险了!我得去找她!”沈砚之按住我,眉头皱得紧紧的:“你伤成这样,不能出去。我去追她,你留在帐里等我,镇国公会护着你。”
镇国公点头:“砚之说得对,鹿姑娘,你先留在这里。老臣让人看着这灰衣人,等砚之把苏姑娘找回来,咱们再从长计议。”
可谁也没注意,灰衣人趁我们说话时,悄悄将罗盘的指针转了个方向,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而帐外的雪地里,一串浅浅的脚印从灰衣人的帐子延伸出去,一直通向军营后山——那里,正传来几声隐约的狼嚎,像是在回应什么召唤。
沈砚之披好外袍,走到我面前,俯身帮我掖了掖被角:“等着我,我很快就回来。”我攥着他的袖口,眼泪又忍不住掉下来:“你一定要小心,别像我一样受伤。”他点头,用指腹擦去我的眼泪,转身掀帘出去,身影很快消失在风雪里。
我靠在枕头上,摸着怀里的玉佩,忽然觉得它变得有些烫。帐外的风越来越大,吹得帐帘呼呼作响,隐约还能听到远处传来的马蹄声——那声音不像沈砚之的,倒像是朝着军营这边来的,越来越近,越来越急。
灰衣人坐在角落里,突然开口,声音带着诡异的笑意:“鹿姑娘,你听,这马蹄声多像当年先帝伐前朝时的战马蹄声啊……再过一会儿,你就知道,这玉佩真正的用处,可不止引向皇陵这么简单呢。”
我心里一沉,刚要追问,就听见帐外传来士兵的惨叫,紧接着,一个熟悉的声音穿透风雪,带着得意的狂笑:“鹿筱!本太子回来了!这次,看谁还能护着你!”
是太子的声音!他不是被镇国公的人看押着吗?怎么会逃出来?我猛地看向灰衣人,却见他已经站了起来,手里的罗盘指针正疯狂转动,指向帐外——那里,正有一队黑衣人马冲破军营的防线,朝着我的帐子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