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如血,将阳城宫阙浸染得妖异诡谲。飞檐斗拱在残阳下投下扭曲的阴影,仿佛无数只张开的利爪,要将这深宫的秘密尽数撕扯出来。鹿筱握着银针的指尖微微发颤,烛火在她眼下投出浓重的阴影,案几上那匹云锦华服在摇曳的光晕里泛着冷光,仿佛蛰伏着某种不祥。
三日前,太子夏凌寒的贴身内侍捧着这件锦袍前来求医。原本流光溢彩的衣料,此刻却爬满蛛网般的暗纹,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啃噬。暗纹蜿蜒曲折,时而聚成旋涡,时而化作獠牙,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阴森。鹿筱凑近细嗅,一股若有似无的腐草味混着血腥气钻入鼻腔,令她眉头紧锁。这种气息,与她之前在救治疑难杂症时,遇到的巫蛊之术极为相似。
“鹿姑娘,太子殿下那日穿了这衣裳赴宴,回来便高热不退,说胡话时总念叨着‘蛇鳞’‘寒潭’……”内侍急得眼眶通红,声音带着哭腔。鹿筱的思绪却被那几个关键词猛地拽住。寒潭,是她初入阳城时发现龙骨的地方,那里藏着太多未解之谜;蛇鳞,更是与姐姐风若琳密切相关,风若琳蛇妖的身份,在这暗流涌动的宫廷中,不知何时就会成为别人攻击她的把柄。
银针在锦袍上轻轻划过,针尖竟泛起诡异的青黑色。鹿筱瞳孔骤缩,这是中了极为阴毒的蛊虫之症,而且此蛊与她在萧府发现的痕迹如出一辙。她下意识攥紧衣角,耳边仿佛又响起那日萧景轩与林茹筠的私语,“只要除掉鹿筱,一切都能如愿……”当时她躲在屏风后,只看到林茹筠眼中闪烁的狠厉,如今想来,那番对话恐怕并非空穴来风。
正沉思间,门外传来急促脚步声。洛绮烟面色苍白地撞开房门,发髻凌乱,额间还挂着汗珠:“不好了,柳梦琪带着人往这边来了,说是要搜查巫蛊之物!”话音未落,一阵嘈杂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夹杂着柳梦琪尖利的呵斥声。
鹿筱心下一沉,目光扫过案头的锦袍和银针。柳梦琪此举显然是冲着她来的,而这件染了蛊毒的华服,无疑会成为置她于死地的铁证。她迅速将银针藏进袖中,却在触碰锦袍时,指尖传来刺痛。低头一看,一道细小的伤口正缓缓渗出黑血。那黑血散发着刺鼻的腥臭味,在烛光下泛着幽绿的光。
“快,帮我把这个藏起来!”鹿筱将锦袍塞进洛绮烟怀里,自己则抓起桌上的药罐,往伤口处倒了些粉末。然而,那黑血却如活物般,顺着手臂蜿蜒而上,在肌肤上勾勒出细密的纹路,与锦袍上的暗纹如出一辙。纹路所到之处,皮肤传来灼烧般的剧痛,鹿筱紧咬下唇,硬是没让自己发出一声痛呼。
“鹿筱,你竟敢在宫中行巫蛊之术,今日我定要将你这妖女绳之以法!”柳梦琪嚣张的声音在院外响起,紧接着,院门被粗暴地撞开。柳梦琪身着华丽宫装,身后跟着一众侍卫和宫女,脸上带着得意又凶狠的神情。
鹿筱望着镜中逐渐蔓延的蛊纹,心跳如擂鼓。她深知,这场突如其来的诬陷背后,定藏着惊天阴谋。而那若隐若现的暗线,似乎正将她与敖翊辰、萧景轩等人的命运,更紧密地缠绕在一起。敖翊辰曾说过,龙族与某些神秘势力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而萧景轩对她的厌恶,绝不仅仅是因为家族联姻那么简单。
“柳姑娘好大的阵仗。”鹿筱强压下内心的慌乱,转身迎向门外的危机,语气却依旧镇定,“不知鹿筱犯了何事,劳动柳姑娘大驾?”
柳梦琪冷哼一声,眼神轻蔑:“装什么糊涂!有人亲眼看见你在这屋里摆弄巫蛊之物,意图谋害太子殿下。搜!”话音落下,侍卫们便开始在屋内翻箱倒柜,桌椅被掀翻的声音、瓷器碎裂的声响此起彼伏。
洛绮烟紧紧抱着藏有锦袍的包裹,站在角落里瑟瑟发抖。鹿筱暗自祈祷,希望洛绮烟能平安躲过搜查。然而,柳梦琪的目光却突然锁定在洛绮烟身上:“你怀里藏着什么?给我拿过来!”
鹿筱心中大骇,正要上前阻拦,却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如鬼魅般闪入院中。来人一袭黑衣,面容冷峻,正是云澈澜。他手中长剑出鞘,寒光闪烁:“柳梦琪,没有确凿证据,就敢随意搜查鹿姑娘的住处,未免太不把阳城律法放在眼里了!”
柳梦琪脸色一变,但很快又恢复嚣张:“云澈澜,少在这多管闲事!今日我定要……”
“定要如何?”一道威严的声音打断了柳梦琪的话。众人回头,只见夏凌寒在一众侍卫的簇拥下,缓缓走来。他面色苍白,显然还未从病痛中完全恢复,但眼神却依旧锐利如鹰。
鹿筱望着夏凌寒,心中五味杂陈。她知道,夏凌寒的出现或许能暂时化解危机,但这场风波远未结束。那蔓延在她手臂上的蛊纹,那神秘莫测的锦袍,还有柳梦琪背后隐藏的势力,都像一团团迷雾,将她困在这深宫之中。而在这重重迷雾背后,又藏着怎样不为人知的真相?她能否揭开谜团,摆脱困境?鹿筱握紧拳头,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然,无论前方有多少艰难险阻,她都要查出真相,为自己,也为那些被牵连的人讨一个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