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冲刷着青石宫道,鹿筱被敖翊辰拽着狂奔时,发间木槿簪突然迸出刺目光芒。她踉跄跌倒,恍惚看见民国街巷里,自己穿着旗袍站在梧桐树下,对面男人将玫瑰塞进她掌心时,无名指上的婚戒被雨雾隐去了光泽。
“小心!”敖翊辰的银链缠住她腰肢,将人猛地拽入怀中。温热龙血溅在鹿筱脖颈,她抬头望见少年肩头插着萧景轩的长剑,而不远处,敖博袖中翻涌的黑雾正凝成锁链,将柳梦琪逐渐冰冷的尸体拖向地底。
“为何......”鹿筱的质问被雷声碾碎。敖翊辰的龙鳞在雨中泛着冷光,他苍白的唇擦过她耳畔:“别信任何人......包括我。”话音未落,夏凌寒率领的侍卫已将他们团团围住,太子腰间玉佩与鹿筱怀中的龟甲碎片,竟在雷光中映出相同的符文。
深夜的药膳房弥漫着当归的苦涩,鹿筱盯着沸腾药锅中扭曲的倒影,想起林茹筠那日说的“起死回生”。竹帘突然被风掀起,云澈澜撑着油纸伞立在雨幕中,他递来的密信上只有血写的半句诗:“双生镜里藏霜刃,莫道情深是劫因。”
“鹿姑娘好兴致。”萧景轩的笑声惊得她打翻药碗。纨绔子弟踏着满地瓷片逼近,指尖捏着枚沾血的发簪——正是风若琳生前最爱的那支。“你可知,那蛇妖临死前求我放过谁?”他故意将簪子刺入桌面,木屑飞溅如泪,“她说若用逆鳞入药,能让心上人......”
鹿筱突然呕出一口黑血,眼前浮现民国时在实验室的场景:父亲将木槿花标本锁进保险柜,窗外站着的男人举着相机微笑,镜头盖滑落时,露出里面与萧景轩别无二致的面容。剧痛中,她摸到怀中《九转还魂秘术》,泛黄书页间夹着的老照片突然发烫。
“太子妃这是病了?”林茹筠的声音甜得发腻,她捧着补汤靠近时,鹿筱清楚看见她袖口绣着的并蒂莲,与自己在民国收到的订婚请柬花纹一模一样。汤药泼出的瞬间,鹿筱抓住对方手腕,赫然发现那处有道月牙形疤痕——与敖翊辰右臂的旧伤位置分毫不差。
子时的冷宫传来诡异童谣,鹿筱攥着从柳梦琪身上取下的银镯摸黑前行。月光穿透破窗,照见墙上斑驳血字:“轮回局,镜中囚,逆鳞换得故人眸。”她的木槿簪突然剧烈震颤,恍惚间,镜中浮现出敖翊辰跪在东海祭坛的画面,他的逆鳞被整片剜下,而执刀之人竟是......
“阿筱!”熟悉的呼唤惊得鹿筱转身,却见柳逸尘站在阴影里,白衣染血却笑意温柔。她扑过去的刹那,少年化作万千萤火,只留下飘落的字条:“莫信眼前人,黄泉路已近。”身后传来锁链拖拽声,敖博的龙尾扫过地面,卷走了字条上半行未干的血迹。
当夏越举着火把冲进冷宫时,鹿筱正对着墙面疯狂抓挠,指甲缝里嵌满墙灰与血渍。“鹿姑娘在找什么?”王子的声音带着颤意。火光摇曳间,鹿筱看见他腰间挂着的玉佩,与萧景轩侍卫的玉佩凑在一起,竟拼成完整的龙形——而龙睛处,镶嵌的正是她发间掉落的木槿花蕊。
暴雨不知何时停歇,鹿筱捧着残破的龟甲碎片走出冷宫,却在宫道转角撞见相拥的敖翊辰与洛绮烟。少女手中握着枚逆鳞,敖翊辰低头亲吻她额角时,颈间银链滑落,露出内侧刻着的“琳”字。鹿筱后退半步,踩到的积水倒映出三张不同的面孔:民国时背叛她的男友、萧景轩冷笑的嘴角,还有敖翊辰此刻温柔却陌生的眉眼。
木槿簪突然彻底碎裂,碎片划过掌心的瞬间,鹿筱听见无数声音在耳畔重叠:风若琳临终的呜咽、柳梦琪癫狂的笑声、敖翊辰说“别信我”时的颤抖,以及民国时那个雨夜,男人在她耳边说“等我离婚”的承诺。远处传来晨钟,她望着掌心蜿蜒的血线,恍惚看见那血正沿着龟甲纹路,勾勒出永远无法抵达的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