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矛破空而来，带着刺耳的尖啸。
张小凡正欲转身迎敌，肩后却骤然一凉。蓝光横掠，剑气擦着脊骨斩过，将那血矛生生劈偏三寸。铁器入肉之声闷响，矛尖钉入左肩胛，深入数寸，几乎贯穿。
他踉跄前扑，膝盖砸进焦土，右手本能撑地，噬魂棒顺势插入裂缝。混沌之力自丹田涌出，顺着经脉奔腾而下，化作一圈黑雾环盾，将扑来的怨魂尽数震退。
“咳……”喉间腥甜翻涌，他咬牙咽下，缓缓抬头。
远处，陆雪琪立于残垣之上，天琊剑斜指苍穹，蓝光未敛。她未再上前，也未开口，只是指尖微颤，显是那一击耗力极重。
而白骨王座前，幽罗冷眼扫来，手中已凝出第二杆血矛。
“轰——！”
大地猛然震颤，龙首峰方向传来巨响。护山碑碎成齑粉，一道百丈沟壑如蛇蜿蜒裂开，直逼主峰阵眼。力煞踏着碎石走来，双拳染血，每一步落下，地面便塌陷一寸。
“废物。”幽罗冷哼，“这才刚开始。”
话音未落，魂煞已化作半空血颅，巨口一张，数十具血骷髅从颅中喷涌而出，扑向残存弟子。一名青云弟子刚举剑格挡，便被骷髅扑上头顶，瞬间面皮灰败，精魂离体，躯壳软倒如枯枝。
“啊——！”另一名弟子惨叫，手中长剑竟调转方向，狠狠刺向身旁同门。鲜血喷溅，那人怔怔看着胸前透出的剑尖，眼中满是不解。
媚煞的身影在烟尘中若隐若现，嘴角含笑，指尖轻点虚空，幻影层层叠叠，渗入七星剑阵核心。三位长老眼神涣散，彼此怒目而视，剑光交错，阵纹接连崩断。
萧逸才立于阵心高台，脸色发白。他掌心划破，以血引符，厉声高喝：“七星归位！灵枢凝神！”
剑阵微光闪动，勉强稳住一线。
张小凡盯着那自相残杀的一幕，拳头攥得咯咯作响。他强压肩伤，以棒拄地站起，混沌气灌入喉咙，一声暴喝炸响：“萧掌门！斩其神识，莫信所见！”
声音如雷贯耳，几名尚存清醒的弟子猛然惊醒，慌忙收剑后撤。
可那媚煞冷笑一声，身形一闪，又没入幻雾深处。
“千魂瘴，起！”
半空中绿雾翻涌，一盏幽绿灯笼自云层坠落，砰然炸开。浓瘴如潮水般扩散，瞬间笼罩力煞周身。那巨汉怒吼连连，挥拳砸地，却觉四肢沉重，攻势顿缓。
金瓶儿凌空踏出，裙裾飘飞，指尖缠绕细丝，遥遥指向媚煞后颈。
“毒妇！”力煞咆哮，“你竟敢插手我幽冥战事！”
金瓶儿轻笑，眸光流转：“脏东西爬上门来撒野，我不烦谁烦？”
缠魂丝疾射而出，虽被媚煞侧头避过，却逼得她连退三步，幻术波动一滞。萧逸才抓住时机，剑指再划，血光注入阵眼，七星剑阵终于重新凝聚。
“好！”张小凡低语，目光却未离开瑶光。
她仍端坐白骨王座，神情冷漠，似对七煞将各行其是颇为不悦。袖中合欢铃微微震颤，绿光一闪即逝。
他心中一动，猛然抬头，冲那王座高声质问：“修罗王！你纵容手下屠戮无辜，是为征服，还是为泄愤？”
无人应答。
可那合欢铃又轻轻晃了一下。
张小凡不再等待，噬魂棒猛地点地，混沌之气如锁链般腾空而起，虚虚缠住魂煞巨颅。虽未能真正束缚，却令其动作一滞，血河喷吐之势为之一顿。
“救他们！”他吼向陆雪琪。
天琊剑光如电，划破长空，直取魂煞双目。蓝芒爆闪，三具血傀跃出迎战，剑气与血雾激烈碰撞，炸出片片猩红。
一名被困弟子挣扎抬头，眼中已有溃散之象。他嘴唇微动，似乎想喊什么，却只吐出一口黑血。
张小凡看得真切，心头如遭重锤。他正欲冲阵，忽听身后传来急促脚步。
“张师兄！”一名年轻弟子跌跌撞撞奔来，肩头带伤，满脸尘灰，“大竹峰方向……有异动！田师姐她们守不住了！”
他瞳孔一缩。
“先顾眼前。”陆雪琪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她落回他身侧，剑尖轻点地面，蓝光与混沌气交织成网，护住前方十余名残存弟子。
张小凡死死盯着魂煞，咬牙道：“不能让他们再死一个。”
“你管得了这边，管得了那边？”幽罗冷笑，提矛逼近，“今日诸峰尽毁，无人能活。”
“未必。”金瓶儿忽然开口，手中灯笼再次扬起，“我虽不爱管闲事，但看你们这群蠢货耀武扬威，实在碍眼。”
“找死！”力煞怒吼，挣脱瘴气束缚，一拳轰向她所在。
金瓶儿轻盈后掠，绿雾随风弥漫，竟将部分怨魂反噬，化作毒蛊扑向力煞面门。那巨汉怒极，挥手扫灭，却已被拖延数息。
就在这时，瑶光缓缓抬手。
五指微张，一股无形威压弥漫全场。七煞将动作齐齐一顿，连幽罗也停下脚步，低头垂首。
她目光扫过战场，最终落在张小凡身上。
“吵闹。”她淡淡开口，声音冷如寒潭。
张小凡喘息未定，肩伤血流不止，却仍直视她双眼：“你若真无情，就不会让她们活着走到现在。”
瑶光眉头微蹙，似有不适。
她胸口的幽冥核心微微搏动，频率竟与不远处那人的呼吸隐隐相合。
“拿下主峰。”她终于下令，声音毫无波澜，“一个不留。”
七煞将齐声应诺，杀意再起。
力煞甩开残瘴，双拳轰地，碎石如箭激射；魂煞巨颅张口，血河再度奔涌；媚煞身影化作千百，幻影遍布战场；幽罗持矛踏前，直指张小凡咽喉。
萧逸才咬破舌尖，强行提振精神，剑指再引，七星剑阵光芒闪烁，却已摇摇欲坠。
金瓶儿冷眼旁观，指尖缠丝微动，似在盘算退路。
陆雪琪横剑身前，蓝光吞吐，低声道：“还能撑多久？”
张小凡握紧噬魂棒，指节泛白，肩头血顺着手臂滑落，滴在棒身刻痕上。
“只要他们还在。”他说。
远处，龙首峰断碑残垣间，一道人影踉跄起身，正是宋大仁。他捂着腹部伤口，望向主峰方向，嘶声大喊：“顶住——！援兵马上就到！”
无人回应。
只有风卷着血腥吹过山门。
张小凡缓缓抬起左手，抹去脸上混着尘土的血迹。他望着那白骨王座，望着那双血瞳，低声自语：“……还没完。”
天边最后一缕晨光被血云吞噬。
通天血色，漫过残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