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铁柱的手机举在半空，屏幕还亮着，嘴里喊的话却卡在喉咙里。
江小川没回头，牵着小桃的手往前走，脚步不紧不慢：“你看到啥了？外星人跳广场舞？”
“不是！”赵铁柱追上来，声音压低，“暗网刚挂出一条悬赏令——‘寻一名十岁女童，特征：颈戴刻‘守’字铜牌，能完整跳《军中绿花》者优先’！发布方是‘夜枭’医疗组！”
小桃缩了缩脖子，下意识摸了摸胸前的牌子。
江小川停下，低头看她：“怕吗？”
“不怕。”她咬了咬嘴唇，“你不是说，有人欺负我，就说你是我爸？”
“谁说我当你爸了？”他挑眉，“我最多算个代班家长，还得打卡签到。”
“那你为啥天天给我点赞？”小桃仰头，“还在我评论区写‘这动作不对，第三拍转腰太慢’？”
“手滑。”江小川面不改色，“刷多了，系统自动推荐。”
赵铁柱翻白眼：“哥，你连她平板密码都知道，还手滑？”
三人走进便利店，门铃叮咚响了一声。江小川顺手把灯打开，货架上的泡面整齐排列，收银台边那根香蕉还插在充电口似的接口上，微微发亮。
他从柜台下摸出一个旧木箱，灰尘扑簌簌往下掉。
“这是什么？”小桃凑近。
“你妈留给你的东西。”他掀开盖子，取出一块铜牌，和她脖子上戴的一模一样，“她说，等你能把那支舞跳完，就能拿回自己的名字。”
“我……本来有名字？”小桃声音轻了。
“当然。”江小川把铜牌放进她手心，“你不叫‘桃子想爸爸’，也不叫‘抄作业的小王八蛋’。”
赵铁柱噗嗤笑出声。
小桃脸一红：“那是你起的外号！”
“来。”江小川按下音响按钮，《军中绿花》的前奏缓缓响起，“跳一遍，从第一节开始。”
音乐一起，小桃的动作就变了。不再是广场舞的随意摆动，而是带着某种韵律的流转，手腕翻转、脚步轻移，像是被什么牵引着。
江小川站在一旁，手指轻轻敲打桌面，节奏分毫不差。
一曲终了，小桃额角沁出汗珠，呼吸有些急。
“不错。”江小川点头，“就是转身时左脚拖了零点三秒，像极了你数学考试交卷前犹豫要不要改选择题。”
“你还说！”她气鼓鼓地跺脚。
就在这时，收银台上的香蕉突然震动了一下，屏幕闪出一行字：
【检测到合法传承行为，激活‘广场舞武道班’权限，今日养生值+100。】
“啥玩意儿？”赵铁柱瞪大眼。
江小川一把抽出香蕉塞进抽屉：“系统抽奖送的，不值钱。”
“放屁！”赵铁柱指着墙上突然出现的木匾，“那块板子刚才还没呢！”
匾上四个大字：**广场舞武道班**。
底下还有一行小字：**入门先跳《最炫小苹果》，晋升必考《难忘今宵》。**
小桃看得眼睛发亮：“这是……我的班？”
“对。”江小川从柜台拿出一条红绸带，系在她手腕上，“从今天起，你正式成为本店首位弟子。训练内容包括但不限于：早功、晚舞、防骚扰话术（比如‘我师父是江小川’）、以及不准再用我的账号给直播打赏。”
“凭什么啊！”小桃抗议，“我都攒了三千粉了！”
“因为你现在是我的人。”他一本正经，“按规矩，徒弟打赏归师父。”
赵铁柱扶额：“哥，你这是开武馆还是搞直播分成？”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
一个戴金丝眼镜的女人走了进来，手里拎着公文包，笑容温婉：“请问，这里是‘广场舞武道班’吗？”
三人同时转头。
女人约莫三十出头，穿着米色风衣，腕表闪着低调的光，香水味淡得几乎闻不到。
“我是市心理辅导中心的林医生。”她掏出证件，“听说这里收特殊儿童？我们机构可以提供免费心理评估和成长支持。”
江小川扫了一眼证件，没接：“我们这儿只教跳舞，不治神经衰弱。”
“别误会。”林医生笑意不减，“我只是觉得，孩子需要更多关爱。比如，她最近是不是常做噩梦？梦见火光、爆炸，还有个男人抱着她跑？”
小桃猛地抬头，眼神一颤。
江小川不动声色，手指在柜台上轻轻点了两下。
【叮】
【检测到您即将遭遇非法读心术干扰，建议立即播放《好运来》干扰对方脑波频率。】
他嘴角一勾，顺手按下音响。
《好运来》骤然炸响，鼓点密集，喜庆得刺耳。
林医生眉头微皱，镜片后的眼神闪过一丝异样。
“哎哟，赶上了！”王婆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手里提着保温桶，“我给你们炖了排骨汤，趁热喝！”
她走进来，目光在林医生脸上一扫，忽然咧嘴一笑：“哟，这不是上次社区健康讲座那个专家嘛？我记得你，说跳舞要挺胸收腹，结果自己跳起来像个螃蟹！”
林医生笑容僵了僵：“阿姨，那是示范错误姿势。”
“哦，那你现在也是来示范错误的？”王婆把汤放在桌上，顺势站到小桃身侧，“我们这儿不缺心理医生，缺的是能跳满三支舞还不喘的大夫。”
江小川一边倒汤，一边漫不经心问：“林医生，您平时也跳舞？”
“偶尔。”她推了推眼镜，“主要是研究舞蹈对情绪调节的影响。”
“那您知道《最炫小苹果》第十七拍该往哪边扭吗？”他端起碗，吹了口气。
“这……不太清楚。”
“不知道就对了。”江小川放下碗，直视她，“因为那一拍，是我们内部测试招式衔接的关键节点。外人听不出来，但练过的人，身体会自动反应。”
他说完，突然抬手一指小桃：“开始！《最炫小苹果》第一节！”
音乐响起，小桃立刻进入状态，动作干净利落，每一拍都精准无比。
林医生看着，眼神渐渐凝重。
就在她下意识跟着节奏微微点头时——
小桃突然变招。
原本欢快的舞步瞬间转为一套诡异的旋转，手臂划出太极弧线，脚步踩着某种隐秘节拍，像是在回应某种只有她能听见的指令。
林医生的身体猛地一晃，眼镜滑下一截。
她迅速扶住桌角，脸色发白。
“怎么了林医生？”江小川关切地问，“是不是空调太冷？要不您先回去换条秋裤？”
“我……没事。”她强撑着笑，“只是有点……头晕。”
“正常。”王婆拍拍她肩，“第一次看我们武道班训练，都这样。上回有个瑜伽教练，看完直接去庙里剃度了。”
林医生勉强笑了笑，收起包：“那我改天再来拜访。”
“别来了。”江小川送她到门口，“我们这儿不接待读心术爱好者。下次换个身份，比如‘想学舞的退休大妈’，还能领三斤免费排骨。”
门关上。
赵铁柱松了口气：“哥，她真是夜枭派来的？”
“她的脑子一直在搜信息。”江小川眯眼，“可惜，小桃从小跟我录的舞步视频里，混进了十六段加密口诀。任何人试图读取记忆，都会触发反向洗脑程序——轻则头疼，重则以为自己是东北二人转演员。”
小桃得意地扬起脸：“我跳的是‘反读心术广场舞’！”
“对。”江小川揉揉她头发，“以后谁问你问题，你就跳舞，跳到他们怀疑人生。”
王婆叹了口气：“可她还会再来。”
“再来也没用。”江小川走到收银台，重新把香蕉插进接口，“系统已经标记她为‘非养生型心理咨询师’，下次靠近五十米，自动播放《义勇军进行曲》警报。”
赵铁柱啧啧称奇：“哥，你这哪是开便利店，简直是地下武道总部。”
“错。”江小川拿起抹布擦柜台，“这是合法经营的广场舞培训基地，附带卖泡面。”
小桃拉着他的袖子：“师父，我能问个问题吗？”
“说。”
“奶奶说，我爸爸是个伟大的守护者。”她声音很轻，“是真的吗？”
江小川擦桌子的手顿了顿。
他放下抹布，蹲下来，平视她的眼睛：“你妈妈留下的信里写，她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是没能让你早点见到他。”
“那……他在哪？”
江小川沉默几秒，才开口：“他三年前，为了保护一个不该被找到的孩子，把自己变成了所有人眼中的废物。”
小桃眨眨眼：“那他……现在还在保护那个人吗？”
“嗯。”他点头，“每天五点起床，给她订早餐，改网课作业，还要防止她偷偷充游戏币。”
小桃愣住：“你是说……”
“我不是说。”江小川站起身，走向音响，“我是做。”
他按下按钮，音乐缓缓响起。
不是广场舞神曲，也不是军旅老歌。
而是一段轻柔的摇篮曲。
小桃的眼睛一下子湿了。
她走上前，靠在他腿边，小声哼了起来。
江小川没说话，只是抬起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节奏缓慢，像多年前那个夜晚。
【叮】
【检测到您正在进行高危情感输出，可能引发‘父爱爆棚’综合征，建议立即跳十分钟《小鸡蹦迪》以平衡荷尔蒙。】
江小川看了眼抽屉里的香蕉，低声骂了句：“你再废话，明天就拿你炒菜。”
门外，夕阳斜照。
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离街角。
车内，林医生摘下眼镜，额头渗出冷汗，手中录音笔自动播放出一段扭曲的声音：
“目标确认……与‘影手’存在深度情感关联……建议启动‘心灵剥离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