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川把空豆花瓶扔进垃圾桶,转身就走。赵铁柱还站在原地,盯着那株发光的蒲公英发愣。
“哥,这玩意真能长成森林?”
“明天早上就被清洁工铲了。”
他刚走到店门口,卷帘门突然被从外面推开。一个高大的男人走了进来,左手缠着绷带,右臂空荡荡的袖子塞在腰带里。他身后跟着一个小女孩,七八岁的样子,手里抱着一块木头雕的东西。
江小川看了眼那人脸上的刀疤,认出来了。
黑狼。
三年前在北境后山,这人用十三刀连削七名守卫,最后被他一记云手卸了肩,废了右手。后来听说改练左手,但每次出刀都疼得满头冷汗。
现在这人站他面前,没带刀,也没摆架势,只是低头说:“我女儿想见你。”
小女孩往前一步,把木雕举到江小川面前。
那是一块巴掌大的松木,刻的是三个人影。中间是个穿t恤的男人,两边各站着一个舞步姿态的女人。三人脚底连着一圈波纹线,像是在跳什么舞。
“这是我昨晚刻的。”小女孩声音很轻,“爸爸说,你是让他活下来的人。”
江小川没接。
他看着那木雕,手指又开始在裤兜里画圈。
“叮!”
“检测到武道传承载体已激活,建议立即用该物品拍打头顶百会穴三十下以预防灵体入侵。”
他收回手,“你刻这个干嘛?”
“爸爸说,血影刀法传了三百多年,从没拜过别人。可你那天没杀他,也没废他经脉,只说了句‘刀不在手,在心’。他回去想了三个月,把刀埋了。”
江小川瞥了黑狼一眼。
黑狼点头,“我现在开武馆,教小孩防身术。不收钱,只让他们背《中小学生守则》。”
赵铁柱凑过来,“哇,这雕功可以啊,眼睛都有神了。”
小女孩抿嘴一笑,“我刻了三天,刻坏两把小刀。”
江小川还是没动。
王婆昨天打电话说,科学院要把广场舞大妈当实验样本,结果今天就有人送来个会雕刻的小徒弟?还刚好刻了个跳舞的图案?
他正想着,裁判007突然从天花板上冒出来,只剩个脑袋,挂在日光灯管下面晃荡。
“能量不足。”它喘气,“只能扫描一次。”
它头顶射出一道红光,照在木雕上。几秒后,嘀了一声。
“确认:此物含‘影手’血脉共鸣频率,匹配度87.6%,误差来自雕刻者未觉醒。”
江小川皱眉,“什么意思?”
“意思是……”裁判007咳嗽两声,“这孩子不是普通人,她刻的东西能唤醒胎记持有者的印记反应。”
话音刚落,江小川后腰一热。
像是有热水贴着皮肤流过。
他拉开衣服一看,胎记边缘泛起一层淡青色光晕,转瞬即逝。
赵铁柱瞪大眼,“哥,你腰上刚才闪了一下!”
黑狼单膝跪地,“我带她来,是想让她拜你为师。我不懂养生太极,也不懂什么基因共振,我就知道一点——她出生那天,接生的护士说,她哭的时候,屋里所有金属都生了锈。”
江小川看向小女孩。
小女孩不怕,反而举起木雕,“你可以摸一下,不贵的。”
他犹豫三秒,伸手碰了木雕。
指尖刚触到表面,整块木头突然微微震动。紧接着,便利店门口的地砖缝里,噗地冒出一簇蓝光。一株新的蒲公英钻出来,叶片比刚才那株更亮。
“卧槽!”赵铁柱跳开,“这玩意还会传染?”
裁判007脑袋一歪,“警告:群体印记正在形成,建议立即组织五十人以上跳《最炫小苹果》进行压制。”
“你闭嘴。”
江小川把木雕放在收银台上。灯光下,三人共舞的图案看起来有点滑稽,中间那个t恤男还翘着二郎腿。
“你爸给你取名叫什么?”他问小女孩。
“小芽。”小女孩说,“因为我妈说,希望我能像种子一样,长在没人看得起的地方。”
江小川沉默一会儿,从冰柜底下又摸出一根香蕉,剥开咬了一口。
裁判007落地,穿上花棉袄,盘腿坐在台面上。
“系统记录:第一位外部印记承载者已接入,后续每增加一人,反向提示音将响两次。”
“那就响呗。”江小川把香蕉皮扔进桶里,“反正我又不想当宗师。”
黑狼站起来,“我不会白来。我知道龙天行在找你,也知道毒蝎背后有个叫‘夜枭’的组织。他们已经在城东建了三个地下实验室,专门抓异能者抽血。”
“然后呢?”
“我把其中一个位置告诉你。”黑狼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条,“条件是,让小芽留下。”
江小川看着小女孩干净的眼睛。
他知道这种眼神。三年前那个雨夜,他也这样看着苏雨柔的父亲,求他收留自己。
“行。”他说,“但她得先学会一件事。”
“什么事?”
“怎么用医保卡买创可贴。”江小川指了指她手上磨出的血泡,“练刀不能靠硬撑。”
小女孩低头看看手,笑了。
江小川把木雕拿到门口,用胶带贴在玻璃上。路过的人抬头看了一眼,顺手摸了摸。
一个大妈摸完,忽然停下脚步,扭了两下腰。
“哎哟,我这老寒腿怎么不酸了?”
又一个上班族摸了摸,走两步,突然哼起了《小苹果》。
赵铁柱看得目瞪口呆,“哥,这比催吐还邪门啊!”
江小川靠着门框,看着街上行人一个个停下来摸那块木雕,有人笑,有人跳,有人甚至开始录像直播。
手机震了一下。
苏雨柔发来消息:“我妈说她今天跳完舞,血压正常了。”
他回了个“嗯”。
裁判007啃着香蕉,眯眼看着人群,“检测到城市级印记扩散趋势,建议立即举办社区杯广场舞大赛进行疏导。”
“你再提广场舞,我就把你塞进微波炉加热。”
“我只是为人类进化操心。”
江小川懒得理它。
他正要进店,忽然听见外面一阵骚动。
几个穿黑夹克的男人冲过来,对着木雕就是一脚。
咔嚓一声,木雕裂了道缝。
带头的是个光头,脖子上纹着蝎子。
毒蝎的人。
江小川走出来。
光头男冷笑,“就这破木头也敢当圣物?你们家赘婿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话音未落,他脚下一软。
低头一看,鞋带全锈成了粉末。
他还没反应过来,手腕上的手表也开始发黑,咔地碎掉。
“怎么回事?”
江小川看着他,“你说呢?”
光头男还想说话,忽然发现自己的夹克拉链往下掉,裤子滑到了膝盖。
他手忙脚乱提裤子时,小芽从店里跑出来,一把抱住木雕。
她把脸贴在裂缝上,低声说:“别怕,我修好你。”
下一秒,木雕缝隙里渗出一丝红光。裂痕慢慢合拢,三人跳舞的图案重新完整。
街上的蒲公英同时亮起,连成一片蓝色光网。
毒蝎手下吓得后退几步,转身就跑。
江小川看着小芽,“你刚才做了什么?”
“我用血补的。”小女孩摊开手掌,虎口有道新伤口,“爸爸说,血影刀法的魂在血里。”
裁判007突然跳起来,“警告:检测到古老武技与现代印记融合,建议立即给小女孩颁发‘精神文明建设先进个人’奖状以平衡因果。”
江小川蹲下,撕了张创可贴给她贴上。
“以后别随便出血。”他说,“咱们便利店,不收这种付款方式。”
小芽点点头。
江小川把木雕重新贴好,回头对黑狼说:“明早九点,带她来学第一课。”
“什么课?”
“怎么用医保卡挂号。”
他转身进店,顺手关灯。
收银台上的铜牌忽然轻轻震动了一下,表面锈迹剥落一角,露出底下一行小字:**承影者众,万脉归流。**
裁判007望着那行字,喃喃道:“完了,这下不止五重条件了。”
门外,又一朵蓝光蒲公英从水泥缝里钻了出来。
小芽踮起脚,伸手去碰那块木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