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铁柱的头盔刚摘下来，血就顺着眉角往下淌，滴在便利店门口那块“今日特价三明治”的塑料牌上，把“三”字染成了歪斜的“川”。
江小川没问他怎么了，一把拽住他胳膊往里拖。门刚关上，外面一辆黑色摩托轰鸣着掠过，车尾灯扫过玻璃，像一道红疤。
“你这外卖送得挺拼啊。”江小川扯开赵铁柱的夹克，三道刀口在腹部裂开，衣服被血浸透，黏在皮肤上。
“不是送餐……是护符。”赵铁柱咬着牙，从怀里掏出一块红布包着的东西，已经湿透，“你说这个不能丢……我就没让。”
江小川掀开布角，露出里面一枚铜质护身符，正面刻着太极纹，背面是他三年前亲手刻下的一个“安”字。那是他离开北境时，顺手刻给身边兄弟的信物之一，后来只送给极少数信得过的人。
现在，它被血泡得发黑。
“谁动的手？”江小川一边问，一边将人放平，手掌贴上伤口边缘。
“两个穿黑风衣的，戴口罩……刀上有股怪味。”赵铁柱声音发抖，“我踢翻了一个，另一个从背后捅的……我没松手，他们抢不走。”
话音未落，门外又传来脚步声，这次是两人，皮鞋踩地，节奏整齐。
江小川抬脚一勾，把收银台下的拖把桶踢到门边，顺势拧开盖子。一股混着消毒水和隔夜茶渣的馊味弥漫开来。
“闻到了吗？”他提高嗓门，对着门口喊，“这地板三天没擦了！你们要进来先穿鞋套！”
外面的脚步顿了一下。
“搞错了吧？刚才有人受伤倒在这儿。”一个男声说。
“伤？我看是食物中毒！”江小川抓起一包过期饼干扔在地上，“都肿成这样了，还查什么查！等会救护车来了还得消毒，你们不怕传染别怪我没提醒！”
那人嘀咕两句，脚步声渐渐远去。
江小川松了口气，低头看向赵铁柱，却发现他瞳孔开始涣散，手指还在死死抠着护身符上的纹路。
“别撑了。”江小川低声说，“再攥下去，手该废了。”
“不能……丢……”赵铁柱喉咙里挤出几个字，“你说……这是保命的……”
“我是说能防胃病。”江小川皱眉，“谁让你拿它挡刀的？”
话没说完，脑中“叮”的一声响起。
【检测到兄弟重伤，建议用太极劲疗伤。】
“你什么时候开始关心起兄弟情义了？”江小川冷笑，“上次我还以为你会建议我跳广场舞止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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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
他不再废话，掌心缓缓压向伤口，内力如细流渗入经脉，封住破裂的血管。同时暗劲震荡，逼出残留在刀口里的毒素——那股赵铁柱说的“怪味”，正是毒蝎异能残留的金属锈化反应。
赵铁柱的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嘴里开始含糊不清地念叨：“擂台……红色的沙……你站在中间……没人敢上前……那一拳……打穿了铁板……”
江小川眼神一凝。
这不是胡话。
那是北境武斗场的标准配置。红色石英砂铺地，中央擂台由合金加固，当年龙天行挑战时，第一拳就砸穿了防护层。
普通人不可能知道这些细节。
“闭嘴。”江小川加重掌力，试图压制他的神经传导。
可赵铁柱突然睁眼，眼球泛起一丝金褐色，脱口而出：“左闪三寸，卸肩推肘——！”
正是江小川当年对战龙天行的最后一式破招口诀。
话音落地，他又昏了过去。
江小川收回手，指尖微微发麻。他知道发生了什么——赵铁柱的异能觉醒了。每一次重伤愈合，都会带回一段战斗记忆。而现在，他带回的，是属于“影手”的片段。
麻烦大了。
他迅速把护身符塞进自己贴身口袋，拿起抹布蘸水，几下擦净地面血迹。然后走到音响旁，按下播放键。
《最炫民族风》的旋律瞬间炸响，鼓点密集，节奏欢快。
系统曾提示过，这首曲子的频率能干扰某些异能者的感知能力，尤其是依赖金属共振的类型——比如毒蝎的手下。
果然，门外原本渐远的脚步声又折返了一段，但只停了几秒，便烦躁地离开了。估计是觉得这家店老板精神不太正常。
江小川关掉音乐，店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他蹲回赵铁柱身边，探了探鼻息，还算平稳。脉象虽然乱，但体内那股陌生能量已经开始顺着经络游走，像是在模仿某种招式轨迹。
“你还真是个狠人。”江小川看着他苍白的脸，“别人中刀想的是医院，你中刀想的是复刻我的动作。”
他伸手探进赵铁柱后颈，指尖微动，输入一段极其缓慢的节奏——那是“九转归元步”的起手势，也是北境武斗场裁判007认证过的“最养生步法”。
片刻后，赵铁柱的手指忽然动了动，右手食指在地上划出一道弧线，竟完整还原了“云手接月”的前半式。
江小川盯着那道痕迹，眉头越皱越紧。
这不是简单的模仿。这是记忆复苏。
而更糟的是，这种复苏是以生命为代价的。每觉醒一段，身体就要承受一次近乎崩溃的反噬。刚才那一式，若不是他及时收手，赵铁柱的右臂经脉就得彻底断裂。
他摸出那枚护身符，铜面已被血浸透，太极纹路模糊不清。但他记得清楚，当初刻下它时，曾灌入一丝本源内力，作为识别信物。谁能想到，这玩意儿现在反倒成了催命符。
外面天色渐暗，路灯一盏盏亮起。
江小川把赵铁柱挪到货架后的角落，盖上一件旧外套。正准备去煮碗姜汤压压惊，手机忽然震动。
外卖平台新消息。
【订单状态：已完成】
【客户评价：★★★★☆】
【备注：药准时送到，患者说头痛轻了，谢谢骑手冒雨奔跑。】
江小川盯着屏幕，半天没动。
赵铁柱就是为了这单药，才路过这边。毒蝎的人，怕是早就盯上了这条送药路线。
他低头看向护身符，血渍正在慢慢变干，铜片边缘泛起一层诡异的暗绿色，像是被什么东西腐蚀了。
就在这时，脑中再次响起“叮”的一声。
【检测到护身符受损，建议立即更换同款五枚，并投保意外险。】
“你管这叫建议？”江小川冷笑，“我现在该担心的是他能不能醒，不是赔不赔钱。”
【友情提示：本系统已为您自动提交理赔申请，受益人填写为“赵铁柱”，请确保其存活至签收赔款。】
江小川看着昏迷中的兄弟，忽然觉得胸口有点闷。
他从柜台底下摸出一根香蕉，剥开，咬了一口。
空气微微一颤，裁判007的全息影像冒了出来，穿着裁判服，搓着手：“哎呀，检测到您使用高糖食品安抚情绪，违反养生条例第十二条，建议改喝绿豆汤。”
“你再废话，我就把你投影频率调成老年迪斯科。”江小川把香蕉皮扔进垃圾桶，“说正事，这护身符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毒蝎非要抢？”
裁判挠头：“这玩意儿吧……当年你刻的时候，顺手封了点气息进去。对普通人就是个纪念品，可对异能者来说，相当于……嗯，一张带指纹的通缉令。”
“所以他们是靠这个找我的？”
“也不全是。”裁判嘿嘿一笑，“主要是你徒弟太显眼，昨天送餐路上一脚踢飞三个路障，监控拍得清清楚楚，标题都写好了——《外卖小哥疑似习武，金刚腿震碎水泥墩》。”
江小川扶额：“他是直肠子，不是故意的。”
“可人家不这么想啊。”裁判耸肩，“现在整个地下圈都在传，北境影手收了个快递侠当传人，你要不出手，他们迟早杀上门来。”
江小川沉默地看着赵铁柱的脸。
这家伙为了保住一块铜片，挨了三刀，差点没命。
而他唯一记得的，是自己说过“别弄丢”。
他伸手轻轻合上赵铁柱的眼皮，低声说：“下次……别这么傻。”
窗外夜色浓重，路灯照在玻璃上，映出他半张脸。
那枚染血的护身符，静静躺在他胸口的口袋里，边缘的绿锈，正一点点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