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烛高燃,映得满室暖光。
新房内,龙凤呈祥的锦缎铺陈得整齐,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合欢花香,与窗外偶尔传来的宾客欢语相映,更添几分缱绻。
苏沅坐在床沿,大红嫁衣尚未完全卸下,凤冠上的珠钗轻轻晃动,折射出细碎的光晕。
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那枚剑穗——这枚伴随了她十数载的信物,此刻在红烛下更显温润。
容迟推门而入时,便见她这般模样。
鬓边红绒轻垂,眼底带着未散的笑意,却又藏着几分羞涩的怯意。
他反手关上门,脚步声放得极轻,走到她面前,喉结动了动,轻声唤道:“阿真。”
这声亲昵的称呼,此刻在寂静的新房里响起,竟比任何情话都更让人心动。
苏沅抬头望他,撞进他盛满温柔的眼眸。
她没有说话,只是微微仰头,伸手轻轻环住他的脖颈,将唇凑了上去。
容迟的身体瞬间僵住,随即猛地回神,小心翼翼地抬手扶住她的腰,指尖触到嫁衣的绸缎,细腻而温热。
他回应得温柔又克制,仿佛怕惊扰了怀中的珍宝,唇齿间的气息交织,将满室的烛火都衬得愈发暧昧。
良久,两人缓缓分开,鼻尖相抵,呼吸都带着灼热的温度。
苏沅的脸颊红得像熟透的樱桃,却依旧大胆地望着他的眼睛,眼底的光比烛火更亮。
容迟的喉结再次滚动,声音沙哑得厉害:“阿真……”
“容迟,”苏沅轻声打断他,指尖划过他的脸颊,“从药谷的剑穗开始,我等这一天,等了很久了。”
话音落,她再次吻了上去。
这一次,容迟不再克制,将她紧紧拥入怀中,吻得深情而专注。
红烛的光晕在两人身上流转,剑穗轻轻晃动,与衣料摩擦的细碎声响,成了新房里最动人的旋律。
烛芯初燃,火苗像裹着一层暖雾,只敢怯生生地跳着,光也淡得像呼吸,映得彼此眼底都蒙着层柔光,连晃动都怕惊扰了这份细碎的暖。
风突然卷入,两簇火苗猛地扑向对方,焰尖缠在一起翻涌,火光陡然亮得灼眼,像要把彼此都融进这团炽热里,连烛油都流得急促又滚烫。
风歇了,火苗慢慢沉定下来,不再有剧烈的起伏,只稳稳地燃着,烛身积着一层薄薄的烛泪,是烧过之后安稳的痕迹。
夜色渐深,烛火渐渐燃至尽头,却有另一簇火焰在两人心间悄然升起,温暖而炽烈,足以照亮往后无数个朝夕。
数十载光阴在凌霄宗的晨钟暮鼓与江湖的山川湖海中悄然划过,当年的红烛余温未散,新房早已换作满是笑语的庭院。
苏沅与容迟的龙凤胎——容朝、容暮,已是能挥舞小木剑的孩童,兄妹俩眉眼间依稀有父母的影子,每日追着苏沅学剑,剑穗甩得虎虎生风。
“娘,你看我这招对不对!”容朝举着木剑劈出,却险些绊倒自己,惹得一旁的妹妹笑出了声。
苏沅无奈摇头,伸手扶住儿子,指尖刚触到他的剑柄,容迟便从身后走来,递过一枚刚摘的灵果:“别逼他们太紧,听小舟说你当年初学剑时,可比儿子还莽撞。”
苏沅瞪他一眼,却忍不住弯了嘴角。
几日后,夫妻二人竟真抱着孩子找上了宗主的书房。
彼时宗主正对着新收的弟子名录发愁,见两人抱着龙凤胎进来,顿时眼皮一跳:“你们……这是?”
“师傅,朝朝和暮暮性子野,留在身边怕耽误他们修炼。”容迟将孩子放在椅子上,语气诚恳,“宗门规矩严,您亲自调教我们才放心。”
苏沅连忙补充:“我们打算再去江南看看,听说镜湖的灵鱼又多了,顺便帮小舟寻几种罕见的药草。”
宗主看着两个睁着大眼睛打量自己的孩童,又看看面前一脸恳切的徒弟徒媳,终究叹了口气:“罢了,放你们去,但每月必须传信回来,不然我就把孩子送去药谷跟着药谷谷主捣药。”
夫妻俩连忙应下,转身溜得比当年下山游历还快,只留下宗主对着两个喊“师祖”的孩童哭笑不得。
而另一边,凌月与沈长青也早已修得正果。
他们的儿子沈夜比那两姐弟小两岁,性子却很沉稳,每日跟着父亲练法术,倒是让凌月省了不少心。
不过这对夫妻也没安分多久,见苏沅夫妇再度下山,当即也把沈砚之塞进了宗主的书房:“师傅,小夜懂事,正好陪师兄师姐作伴!”
于是,凌霄宗宗主的日常彻底变成了带娃,教三个孩子识灵草、练剑法,还要应付容朝“师祖,爹爹什么时候带糖回来”的追问,偶尔对着空荡的山门叹气。
当年的得意弟子,如今个个成了甩手掌柜。
江湖路上,苏沅、容迟、凌月、沈长青外加施颐舟,又组成了五人小分队。
他们重走当年的路,在江南客栈吃桂花糕,容朝的信里总让带“比脸大的桂花糕”。
在落霞谷看晚霞,凌月举着信纸给沈长青念儿子的信,笑他“教的法术被儿子说太死板”。
施颐舟则一头扎进深山寻药,偶尔抱怨“早知道不带你们这群拖油瓶”,却还是会把炼制的凝神丹分给众人。
容迟总会在苏沅练剑时递上水,看着她的剑穗在风中轻晃,眼底仍是当年山巅的温柔。
沈长青则一如既往地跟在凌月身后,替她挡开路边的荆棘,偶尔被她塞一把刚摘的野果,嘴角便会漾开浅淡的笑意。
施颐舟走在最前,手里拿着医书念念有词,却总在看到有趣的景致时,回头喊他们“快来看!这里的灵草能治小儿夜啼,正好给孩子们带点”。
温斓隐居的山谷离凌霄宗不远,每隔数月便会拄着剑来宗门看看。
她坐在庭院里,看着三个孩童围着自己喊“温师祖”,容暮还会献宝似的举起小木剑表演招式,顿时笑得眼角的细纹都舒展开。
她从袖中取出三枚护身符,分别系在孩子们的腰间:“这是用晨露灵草做的,能驱邪避祸。”
宗主坐在一旁喝茶,忍不住打趣:“你倒好,当甩手掌柜的徒弟们在外逍遥,你倒成了最上心的温师祖。”
温斓瞥他一眼,语气带着笑意:“他们年轻,该去看看江湖,这些孩子有你看着,我放心。”
说罢,她望向远方的云海,仿佛看到了当年战场上并肩作战的身影,又看到了如今江湖路上结伴而行的年轻人们,岁月流转初心未改,这便是最好的结局。
江湖路远有人相伴,宗门安稳有后可期。
红烛燃尽又添新火,剑穗晃过岁月长河,那些关于守护、情谊与热爱的故事,还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