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后,当许今朝抵达非洲医疗点时,正赶上当地的旱季午后,毒辣的太阳烤得地面发烫,连空气都带着灼人的温度。
他刚从车上下来,就看到不远处的铁皮房前,几个穿着防护服的身影正忙碌地抬着担架,其中一个纤细的背影,他一眼就认出是苏沅。
他快步走过去,看着苏沅弯腰给担架上的老人测体温,动作熟练又轻柔,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贴在脸颊上。
直到把老人送进诊室,苏沅才直起身,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转身时刚好对上许今朝的目光,整个人愣在原地。
“今朝?你怎么来了?”程岁快步走过来,眼里满是惊喜,又带着点嗔怪,“不是说等我回去吗?”
许今朝没说话,只是伸手握住她的手——她的手比视频里看起来更瘦,指节因为长期戴手套有些泛红,掌心还带着消毒水的味道。
他看着她眼下的青黑,看着她洗得有些发白的防护服,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紧,疼得厉害。
“疫情稳定了,我实在等不及了。”许今朝的声音带着点沙哑,目光扫过周围的环境。
简陋的铁皮房在阳光下泛着刺眼的光,临时搭建的货架上,药品和器械堆得满满当当,远处的空地上,几个医疗帐篷歪歪斜斜地立着,连个像样的休息区都没有。
“先跟我去住处坐会儿。”苏沅拉着他往旁边的小木屋走。
木屋不大,里面只放了一张床、一张桌子和一个简易衣柜,墙上贴着几张苏沅画的莫奈睡莲草图,是这里唯一的亮色。
“平时就住这儿?”许今朝看着狭小的空间,心里更疼了。
他在国内住惯了宽敞的别墅,怎么也想不到,苏沅这三个月竟是在这样的环境里生活。
“挺好的,有床有桌子,还能画画。”苏沅笑着给他倒了杯温水,“你怎么突然过来了?公司不忙吗?”
“再忙也没你重要。”许今朝接过水杯,目光落在她身上,“我来之前跟华人组织的人聊了聊,他们说你经常忙到半夜,有时候一天只吃一顿饭?”
苏沅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想岔开话题:“哪有那么夸张,就是偶尔忙忘了……”
“岁岁。”许今朝打断她,语气里满是心疼,“我知道你想救更多人,可你也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你看看你,比走之前瘦了多少?”
正说着,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当地护士跑进来,用英语说:“程医生,有个孩子突然抽搐,需要你过去看看。”
苏沅立刻站起来:“我马上来!”
她转头看向许今朝,眼里带着歉意,“你等我一会儿,我很快就回来。”
许今朝跟着她一起出去,站在诊室门口,看着苏沅熟练地给孩子做检查、注射药物,看着她耐心地安抚孩子母亲的情绪,看着她额头上的汗水不断往下滴,却连擦都顾不上。
直到孩子的抽搐缓解,苏沅才松了口气,转身时看到站在门口的许今朝,脸上露出一抹疲惫却安心的笑。
晚上,苏沅难得早点下班,和许今朝一起在医疗点的小厨房做饭。
许今朝看着她熟练地煮着速食粥,心里更不是滋味,从行李箱里拿出带来的食材——新鲜的蔬菜、肉类,还有她喜欢的抹茶饼干,开始动手做饭。
“你怎么带这么多东西过来?”苏沅看着他忙碌的背影,眼里满是暖意。
“怕你在这儿吃不好。”许今朝一边切菜,一边说,“我跟许氏分公司的人说了,以后会定期给医疗点送物资,不仅有吃的,还有药品和防护用品,让你们能过得好一点。”
苏沅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他,下巴抵在他的背上:“今朝,谢谢你。”
“傻丫头,跟我说什么谢谢。”许今朝转过身,把她搂进怀里,“以后别再这么拼了,我看着心疼,等这边的援助结束,我们就回国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好不好?”
苏沅靠在他怀里,用力点头。
窗外的星空格外明亮,许今朝看着怀里的苏沅,在心里默默发誓,以后一定要好好照顾她,再也不让她受这么多苦。
许今朝在医疗点待了四天,这四天里,他几乎成了苏沅的专属后勤。
每天早上提前起床,帮医疗点的工作人员准备早餐;苏沅接诊时,他就在旁边帮忙整理病例、递送器械;晚上苏沅累了,他就给她揉肩捶背,煮她爱吃的虾仁粥。
可温馨的时光总是短暂,国内助理的催归电话,还是打破了这份安稳。
接到电话那天,许今朝正帮苏沅晾晒洗好的白大褂,听着助理在电话里说“小许总,项目合同出了点问题,需要您回来签字定夺”,他眉头微蹙,却也知道不能再耽搁。
挂了电话,他转身就看到苏沅站在身后,眼里带着了然的笑意:“该回去了吧?”
许今朝走过去,伸手把她揽进怀里,声音带着不舍:“嗯,公司那边有点急事,得回去处理。”
他低头看着她,指尖轻轻划过她的脸颊,“等我把事情处理完,就再来看你。”
接下来的一天,许今朝几乎把叮嘱挂在了嘴边。
收拾行李时,他把带来的所有食材都留给苏沅,又从行李箱里拿出新买的驱蚊液和防晒霜,一一摆进苏沅的抽屉:“这个驱蚊液要记得随身携带,每隔两小时喷一次,尤其是去村落筛查的时候,那边蚊虫多。”
苏沅坐在旁边,笑着点头:“知道啦,你都说第三遍了。”
“还有这个防晒霜,SpF50+的,每天早上出门前一定要涂,别晒伤了。”许今朝又拿起桌上的肠胃药,塞进苏沅的包里,“按时吃饭,要是忙得没时间做饭,就吃我给你留的速食粥,别空腹吃药,对胃不好。”
第二天早上,许今朝要走的时候,苏沅正好要去给村里的孩子做体检。
他送她到医疗点门口,看着她穿上防护服,又忍不住叮嘱:“跟当地医护人员一起去,别单独行动;中午记得吃饭,我给你装的抹茶饼干在包里,饿了就吃点;下午回来要是累就别整理病例了,等我晚上跟你视频的时候帮你一起弄。”
苏沅帮他理了理衣领,眼底带着温柔:“我都记住了,你路上注意安全,到了国内给我报平安。”
许今朝点点头,却还是舍不得松开她的手。直到接送他的车到了,他才最后抱了抱苏沅,在她额头印下一个吻:“岁岁,照顾好自己,我很快就回来。”
车子缓缓启动,许今朝坐在车里,一直看着窗外的苏沅,直到她的身影越来越小,消失在视线里。
他拿出手机,给苏沅发了条消息:“到了给你报平安,记得按时吃饭,晚上视频。”
而苏沅站在原地,看着车子远去的方向,心里满是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