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报声刺破凌晨的寂静时,林晚秋正蜷缩在配电间的金属柜旁。
主屏幕的蓝光映出她苍白的脸,倒计时“60”的红色数字像一把悬在头顶的刀。
她的太阳穴突突作痛,记忆碎片在意识里翻涌——父亲临终前攥着青铜U盘的手、张正华倒在田埂上的血、U盘里那串需要被阳光晒透的名字。
但陆承宇的面容却模糊成一片雾,她甚至想不起自己为何会在这里,为何指尖还残留着主机接口的金属凉意。
“查。”她低头,手臂上用指甲刻的字已经结痂,血渍混着汗水洇成暗红的星芒。
本能驱使她咬破嘴唇,用带血的指甲在“查”字下方划下“传完再走”,刺痛让她的神经微微抽紧。
主机的嗡鸣突然变调,她扶着机柜爬起来,膝盖撞在凸起的电缆接口上,疼得倒吸冷气——但她顾不上,青铜U盘还在口袋里发烫,那是父亲留下的最后线索,必须赶在系统重启前,把数据推进那个从未接入过官方网络的“青禾眼”。
同一时刻,技术处主控室的荧光屏映着陈科长紧绷的下颌。
他的手指悬在“确认重启”按钮上方,左侧监察组成员的呼吸声像绷紧的弦。
“按规程,需先校验各区域终端状态。”他的声音平稳得像精密仪器,调出b区电力负载图,指尖点在一处异常跳动的绿色波纹上,“这里还在传输数据,设备未关闭。”
“陈处,命令是立即执行。”右侧监察员皱眉,钢笔在记录本上敲出急促的节奏。
陈科长的指节在桌下微微蜷缩,那是他当年在反间谍训练时控制紧张的老习惯。
“技术延迟,责任我担。”他调出后台代码,手指在键盘上翻飞,一段隐藏脚本随着“叮”的轻响潜入系统底层。
一旦主系统重启,这段代码会反弹出“灯灭即始”的指令,像埋在雪下的火种,只等黑暗降临。
配电间的金属门被撞得哐当响,陆承宇的工程靴碾过散落的螺丝。
他刚用液压钳砸开检修板,回头就看见林晚秋跪在主机前,U盘的金属头正往接口里送。
“晚秋!”他扑过去,手臂环住她的腰将人拽起,建筑图纸从他怀里滑落,“不能停?你看看!”他掏出手机,新闻推送像炸开的烟花:“市财政局长凌晨被带走”“十二名官员同日接受调查”“匿名音频曝光二十年黑账”。
林晚秋的睫毛在屏幕蓝光里颤动,眼泪砸在手机壳上,晕开一片水痕。
“不够……”她抓住他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他皮肤,“名单上还有……还有周慕云的干爹,还有当年替他顶罪的会计……”她的声音越来越弱,像风中的烛火,“他们还在……还在吃老百姓的救命钱……”
地下指挥所的水晶吊灯在晃动,周慕云的雪茄烧到了过滤嘴。
“b区数据仍在外泄,疑似独立路径。”副手的声音带着颤音,“技术部说……可能是‘青禾眼’。”
“那个支教老师的小玩具。”周慕云的指节叩了叩桌面,笑意在嘴角凝固,“城郊数据中心,把十年前的日志全格式化。”
“可那里存着您早期的土地审批档案……”
“烧了更好。”周慕云碾灭雪茄,火星在烟灰缸里迸出最后一点光,“真相比证据更重要——没人敢信的真相,就是谎言。”他望着烟雾中浮现的幻影:年轻的林振山站在党旗下,誓词像钢钉钉进他的太阳穴,“老林,你当年查我父亲时,可想到今天?”
电缆井的铁锈味钻进鼻腔,陆承宇背着林晚秋往下爬,每一步都要避开凸起的钢筋。
他怀里的U盘用外套裹了三层,却还是烫得他心口发疼。
上方突然爆出刺啦的火花,整层楼陷入黑暗——主电源恢复,系统强制重启。
“承宇……”林晚秋的气息拂过他后颈,带着体温的手指攥住他衣领,“我记得你了……别让他们关灯……”
通讯器里传来陈科长的声音,冷静得像午夜的钟:“b区重启完成,数据流中断。”陆承宇低头,林晚秋的脸在黑暗中像一片雪,他喉结滚动,把所有的情绪都咽进喉咙:“不会的,这一回,我们自己掌灯。”
远处,城市天际线泛起鱼肚白,第一声警笛刺破晨雾,像一把银剑劈开黑暗。
陆承宇加快脚步,电缆井底部的出口透进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