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宫本部。
作为邪派巨擘组织之一,其首领乃邪派至尊「司马五帝」中的黑夜宫主。
咚。
咚。
未知的轰响不断重复着,在连一支火把都没有的昏暗通道里,有人正缓步前行。
以不快不慢的恒定步伐穿过通道的男子,奇怪的是竟听不到脚步声。
与其说是被四面传来的轰响所掩盖,倒不如说他本身的存在感过于稀薄。
宛如行走在水面上的感觉。
静静移动脚步的男子不知何时已抵达巨大的门前。
漆黑如墨的门上,镶嵌着细小的紫色宝石。
「参见宫主。」
男子现身瞬间,候在门前的众人齐刷刷低头行礼。
「异常。」
「没有。」
听闻汇报的男子点点头,朝门上紫宝石伸出手。
宝石与手掌接触的刹那短暂绽放光芒后。
咯吱吱——
门内传来不协调的声响。
轰隆!
看似沉重得惊人的巨门,被男子单手轻松推开。
「七柱。」
「是,宫主。」
「宝石出现裂痕,稍后召太节鬼来修补。」
「遵命。」
传话完毕的男子迈步踏入内门。
门内空间与外廊同样漆黑。
但男子却像如视白昼般毫不犹豫前行。
昏暗中,唯有男子泛着淡紫微光的眼眸朦胧可见。
须臾。
行进许久的男子在某处驻足。虽是毫无光线的房间,他却将此处看得一清二楚。
男子环顾四周片刻,望向某处缓缓屈膝跪地。
「这段时间您可还安好。」
男子的话语飘散在虚空中。
因为根本没有任何回应传来。
但他并不在意。
只管继续自己要说的言语。
「短短时日发生了诸多变故。」
仿佛在回应宫主方才的话语。
沙沙。沙沙。
宫主面前正传来细微的碎裂声。
那是花朵干枯凋零,无力碎裂的声响。
在层层黑暗笼罩的房间里,宫主的眼眸却看得格外清晰。
无数花瓣在前方化作尘埃堆积。
这些是以巨额真气培育出的花朵。
「外界虽仍如地狱,但请您不必挂心。」
宫主只是继续说着。
「天空只会俯视,而您…」
正说着的宫主突然紧紧闭上了嘴。
因为他的苍穹正站在眼前。
宫主流下一滴冷汗仰起头。
「啊…」
亲眼仰望苍穹的宫主唇间漏出轻叹。
那身躯实在娇小。
看似只配在琴弦间嬉戏的孱弱身躯。
但宫主心知肚明。
那纤细躯体里蕴藏着何等伟力。
孩子手中握着干枯蜷缩的花苞。
另一只手拿着本书册。
垂至地面的长发遮住了面容。
宫主却看见发丝间闪烁着远超自己想象的、异常明亮的紫罗兰色瞳孔。
「…上天啊。」
宫主眼中看得分明。
那便是极致的黑暗。
四方光芒尽灭正是天之恩泽。
仅凭眼前之物便能搅动达成灵域的宫主之内气,此即为明证。
孩子举起细小的胳膊将书递给宫主。
宫主谨慎地接过书本。
「结束。」
孩子细弱的声音。
宫主当即焚毁了那本书。这或许正是某种祝福。
「…属下这就去准备下一件。」
「肚子,饿。」
「那件事属下也会尽快备妥。」
听闻宫主之言,孩子似无他话可说,转身回到原先所在之处。
是错觉吗,孩子所处之地显得格外昏暗。
上天与神明赐予的祝福别无二致。
宫主凝视着那道背影,静静直起身来。
虽说是四面墙壁封锁的空间,却莫名袭来风吹般的错觉。
直起身的宫主将天空景象多纳入眼底几分。
‘须让肉身更为强韧。’
若要容纳那广袤黑暗,容器实在过于渺小。
为此需要准备更多花朵。
宫主朝着未看向这边的天空垂首行礼,而后转身朝来时的入口走去。
咚!
宫主甫一离开,门扉便似等候多时般立即关闭。
外界的守卫虽依然如故。
但方才未曾出现之人正在门外等候宫主。
「拜见宫主。」
眼前老者正是担任黑夜宫副宫主之位的高手。
七剑之一的刽子剑。中原之人如此称呼这位老者。
宫主用与方才不同的眼神看着老人问道。
「何事。」
「有要事禀报,这才冒昧前来叨扰。」
「说。」
「已找到火焰的下落。」
听闻老人之言,宫主脸上浮现出饶有兴趣的表情。
「位置。」
「据说在前线。」
「前线…看来是正派杂碎中的某个人啊。」
刽子剑用谨慎的双手将一封信笺呈给宫主。
宫主立刻接过展开。
快速扫视字句的宫主在某处突然停下了阅读。
「仇家。」
从宫主口中吐出的这个名字,宛如喉头卡了根倒刺般令人不适。
「原来如此。是仇家啊。」
宫主毫不迟疑地点头。
想找的火焰竟是仇家,还有比这更贴切的称呼吗?
「说是前线?」
「正是。」
前线。
那是被魔镜门余波侵蚀后沦为废墟的地带。
那些虚伪做作的正派之徒,假借防守之名派出血族与剑队,借此笼络民心——
不过都是徒劳罢了。
先拓文观察着宫主的神色继续进言。
「…虽在加紧整编部队,但考虑到目标特殊性,预计行动会颇有难度。」
宫主闻言烧毁了手中信笺。
哗啦。
紫色真火在宫主掌心绽放,刽子剑本就低垂的头颅垂得更深了。
「不必整编部队。」
先拓文对宫主的话露出困惑神色。
明明找到了宫主苦苦追寻之物,为何会是这般反应?
「我会亲自前往。」
「…宫主大人!」
听闻长年驻守宫中寸步不离的黑夜宫主竟要亲自出马,先遣门露出了错愕的神情。
因为过去十数年间,黑夜宫主从未离开过宫殿半步。
「太危险了。稍有不慎可能会惊动炎鬼亲自出马…呃!」
老人喋喋不休的嘴突然被无形之力封住。
从宫主身上源源不断涌出的威压令他不由自主地跪伏在地。
宫主神色如常,但他敏锐地察觉到——若此刻失言,这副宫主之位怕是马上要变成断头台了。
「炎鬼?你怕那掉了牙的老虎作甚。」
「啊…不…不是….属下怎敢….」
「不错,本就不该怕。」
听着这战战兢兢的回答,宫主轻拍刽子剑肩膀。
笼罩在刽子剑周身的压迫感瞬间消散。
「昔日的炎鬼早死了,现在不过是盘踞山西安享晚年的老猫罢了。」
仇家可比什么炎鬼可怕多了。
更何况根本无需畏惧那个被永久禁锢在旧地的过气武夫。
「此事本宫主亲往。就这么传话下去。」
「…遵命….明白了。」
毕竟这次要找的,是连苍天都渴求的火焰。
既然已确认其下落,自然没有犹豫的理由。
‘换作平时本不屑插手。’
但牵扯到仇家,反倒勾起了几分兴致。
先前接到的线报里,似乎也有仇家血脉牵涉其中。
‘是叫仇阳天来着?’
虽无大用却实力出众的少年,竟杀死了绝顶高手大绝鬼。
他亦是仇家之人。
更说是炎鬼唯一的男嗣。
宫主于此,忆起焚毁前信笺上所见之名。
剑凤仇熙凤。
若无意外,这该是众人预期不久后将继承剑后名号的武者。
「副宫主。」
「是,宫主大人…」
「再备些鲜花与书册。」
「…谨遵钧命。书籍之事会向泰州大人传达。」
留下最后命令的宫主穿过船闸门离去。
走出数步的宫主随着轻拂的微风隐去踪迹。
目标是剑凤所在的战线。
这竟是宫主十年来首次踏足中原的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