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宿舍过夜后迎来了清晨。
严格来说是凌晨,但为了提早出发必须这个点起床。
舒展着酸软的身体走到外面,恰见魏雪儿从佣人房出来。
见她揉着眼睛迷迷糊糊的样子,我走过去轻轻弹了个脑瓜崩。
「哎哟…!」
「睁眼,赶紧下楼洗漱。」
「好痛呜呜呜……」
「娇气。天底下哪有比主人起得晚的侍女。」
「姐姐们都没叫我先走了…」
「该自己自觉起床。」
「呜,对不起…」
魏雪儿战战兢兢地挪着步子往楼下走去。
出发准备大概要多久,粗略估计得两小时左右吧。
吱呀——
听见隔壁开门声转头看去,从门里走出来的是南宫天俊。
这家伙似乎早已准备妥当,浑身清爽利落。
那家伙和我目光相遇时微微皱了下眉。
要不要打个招呼?我真的犹豫了片刻。想到昨天的事,觉得没必要勉强寒暄。
反倒是那混蛋瞪着我似乎想说什么。
这时隔壁房间的南宫霏儿像等候多时般蹦了出来。
南宫天俊见状立刻切换表情,俨然是昨日遇见的那位温润如玉的美公子。
「起得真早呢。仇少侠,长夜安眠否?」
「.....靠。」
我能发出的只有感叹词。这疯批又是闹哪样?
想到自己心里骂作疯子的彭宇真,突然对他感到抱歉。
彭宇真就算疯癫至少看着面善。
而这货纯粹是个疯批,绝对还坏得流脓。
南宫霏儿歪头打量我们,满脸写着你俩为啥在一块。
「晨起偶遇仇少侠。姐姐也是刚醒吧?」
「啊….是啊….」
「即将启程,请姐姐也做准备吧,这就派侍女去您房里。」
「...嗯。」
南宫天俊防我插话的打断时机堪称一绝,这手法绝非生手。
南宫霏儿打个哈欠又回房了。那南宫天俊立刻对我甩眼刀。
接着补了句。
「昨日的警告,给我刻在脑子里。」
说罢便擦肩下楼去了。
后来成为雷剑的南宫天俊原本就是这副德性?在南宫霏儿脑子抽风亲手抹杀南宫家之前。
作为南宫世家下一代家主,他本是个因恪守正义与协议而备受赞誉的男人。
总之南宫城这帮人都不正常。无论是家主还是长老。甚至连子女们也不例外。
至少,就我亲眼所见之事而言确实如此。
‘这种德行居然还是四大家族之首,真是末世将至…’
没等摇头叹完气,我也跟着下了楼。
楼下早已聚集了仇家的佣人们。
武延发现下楼的我,立即迎了上来。
「少爷要用膳吗?」
「嗯…倒没什么胃口。」
「听说包子很美味哦。」
「那得尝尝了。」
话音刚落,包子就像候着这句话似的端了上来。
魏雪儿正迷迷糊糊地把脑袋交给其他侍女打理。
「雪儿发质真好呢。」
「小时候都这样吧?我幼时发质也不错来着…」
「胡说什么,你这稻草头明明连狗哥都说能当扫帚使。」
「别提这事,上次他这么说就被我挠过脸。」
「…难怪他脸上有疤,问起来说是野猫挠的,原来是你?」
「红华姐姐是稻草头吗?」
「哎呀,雪儿不能学这种话。」
尽是些无聊闲扯。期间魏雪儿始终半梦半醒。
...不过她手里怎么自然握着包子?莫非睡着也能吃?
我也跟着夹起包子尝了一个。
刚蒸好的确实美味。
咕噜。
正吃着包子,忽闻邻座椅子拖动声,转头发现南宫霏儿不知何时已坐在身旁。
你干嘛坐那儿…?
「...小姐您该坐的地方不是这儿而是那边吧。」
正对面就坐着南宫家的一行人。
但为什么不去那边非要坐我旁边发神经。
搞得那个疯批南宫小子现在正用灼热的眼神盯着我看。
南宫霏儿不知是不是故意的要去夹包子,我立刻用筷子拦住了。
「小姐,这包子是我的。不是,重点不是这个,您到底为什么要坐这儿?」
「...就是觉得离得近才坐的...」
「令弟的视线可是相当炽热啊?」
“...?”
南宫霏儿闻言看向南宫天俊那边,不知是不是中途调整了表情,那南宫小子此刻挂着若有若无的微笑。
‘...真是个让人毛骨悚然的家伙。’
要演戏就全程演啊,干嘛只对我发疯。难道我做了什么值得被盯上的事吗。
南宫霏儿用困惑的眼神再次看我,我也懒得管就随她去了。
但包子别想碰啊这丫头...
把最后一个包子囫囵塞进嘴里后胡乱站起身。
南宫霏儿的视线似乎黏在我正吞下的包子上,不过管她呢。
或许是看她实在可怜,魏雪儿不知何时拿着包子出现递给了南宫霏儿。
贪吃鬼小圆脸给别人送食的画面怎么看都觉得神奇。明明自己吃都不够。
接着成功获得包子的南宫霏儿轻轻摸了摸魏雪儿的头。
魏雪儿也灿烂一笑,然后来到我附近坐下了。
她像在炫耀自己做得很好似的把脑袋凑过来要我摸,结果被我「咚」地敲了一下。
「呜嘎!」
「谁要表扬你做得好了!」
「爷爷说过给饿肚子的人饭吃是善事来着…」
「不缺你一个献殷勤的!去吃你的包子啦。」
「嗯…」
她垂头丧气地走回去,在侍从堆里啃起了包子。
正望着那景象叹气时,武延走了过来。
「少爷,预计未时前后出发。」
「比预想的要早呢。都准备好了?」
「是,等用完餐就可以装货出发了。」
抵达时估计要到傍晚时分。
那倒是正好符合预期。
「那就先去做准备…」
话说到一半,发现武延正诡异地歪着脑袋。
正纳闷时,瞥见南宫霏儿在旁边死死盯着武延的佩剑。
这种程度确实算得上癫狂了。
「…南宫小姐,不是说过不会跟你比的吗。别看了,再看要吐了。」
眼看要出事,我赶紧支开武延。
武延行礼后,消失得比平时快了半步。
「明明有那么多剑客,为什么偏缠着武延?」
「因为是很强的剑术家…想着对练能学很多…」
「那和那边用疯狗眼神瞪人的令弟练习不就好了?」
「天俊他…」
南宫霏儿欲言又止。
她吞回后半句话的模样让我很在意。
雷龙级别应该很强吧?粗略看去都比仇妍淑或仇折叶高出一两个档次。和武延比的话倒不太确定。
首先南宫天俊的位置,就算我像和仇折叶对练时那样强行使用绝技也无法取胜。
突然冒出一个疑问。
是关于南宫霏儿的。
‘说起来这丫头为什么没名气?’
魔剑后是绝世剑手。
在成为魔人之前,她的剑术造诣甚至能让剑魔都退让三分。
这样的人物不可能在这个年纪还没绽放才华。
虽然看不太真切,但再怎么不济也不会比那边那个想杀我的南宫小子差吧。
而她获得的最初也是最后的绰号正是魔剑后。
这意味着她作为强者扬名的时间远在现在之后。
...怎么回事呢。虽说后起之秀也有等级之分,但也不至于进不了五龙三峰吧。
难道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内情。
「那就别瞎好奇了。」
「...啊?」
「没什么。小姐请继续吃您的包子,我先起身了。」
猛地站起来往旅馆外走。魏雪儿像等着似的跟上来,手里还拿着两个包子似乎要吃。
「要吃两个?边吃边动可能会消化不良哦。」
「一个是少爷的!」
「这主意倒不错。」
和睦地吃着包子走向马车。
跟着魏雪儿总被她投喂,感觉自己的食量都变大了。
侧腹渐渐摸得到赘肉,看来得增加修炼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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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霏儿一直望着走向外面的少年和魏雪儿的背影。
视线无法移开。
为何会这样,她虽自问却心知肚明。
霎时南宫霏儿闻到了恶臭。
想捂住鼻子,但她明白这气味不会因此消散。
「姐姐。」
南宫霏儿缓缓转头看向自己的弟弟。
浓烈。全是恶臭。为何亲弟弟会散发着如此难以忍受的臭味。
无从知晓。
父亲也好,长老也罢,甚至连弟弟都不想靠近。
弟弟虽待她周全从不冒犯,但南宫霏儿仍无法界定内心日渐膨胀的情绪。
这是对血亲的愧疚,还是纯粹的厌恶。
‘...好想逃走。’
想逃到没有恶臭的地方。
「我们都坐在那边,您为何独自在此。」
南宫天俊问道。
因为聚在一起臭味更甚。
这理由她终究难以启齿。
「...只是这儿离得近。」
「这样会给旁人添麻烦。下次请规整就座。」
「嗯….对不起。」
弟弟的笑脸映入眼帘,胸口却像堵着什么。
想要逃离。
‘去哪儿?’
南宫霏儿自问。忽然想起那个少年。
偶然相遇的他周身竟不可思议地毫无异味。
没有一丝气味。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体验到的感觉。
无论是叫武延的男人,还是仇家的人,都散发着些许恶臭,但靠近少年身边时连那味道都感觉不到了。
虽然不明白为何那少年会对她产生莫名的烦躁感,以及突然想要保持距离的冲动。
但反而这种感觉都令人安心。
南宫霏儿现在只要稍微远离他身边,就会逐渐难以忍受这种扑面而来的恶心感。
她猛地起身挪动脚步。
「姐姐….您要去哪儿?」
「马车….我先过去休息。」
南宫霏儿将弟弟抛在身后,快步跟上了仇阳天。
不久后独自留下的南宫天俊看着南宫霏儿离去的背影,表情骤变。
从扮演乖弟弟的脸瞬间切换成毫无笑意的冰冷面孔。
「到底哪里出问题了呢。」
咯-咯。
指节发出的脆响,是南宫天俊的习惯。
肯定有什么不对劲。这种事从未发生过,到底是从哪个环节开始失控的。
「最讨厌的就是碍事的家伙了。」
响声停止后,南宫天俊缓缓转身。
他转身时冰冷的眼神里,分明透着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