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山树林深处。
今朝挥舞着手中的苍渊剑,剑气所过之处,那些缝合怪的尸体纷纷爆炸成灰烬。
脑海中一直浮现与君笙少年的记忆。
他双手跪在地上:“别再让我想起那些事,他让我觉得自己懦弱无能,我不想当废物,啊~”
一个浑身黑雾缠绕的通明双头兽说:“没成想控制他,还挺费劲的。”
另一头说:“让我们看看这小子记忆中的恨和怨念有多深,这可是我们最好的食物,哈哈哈……”
今朝跪在地上,像是彻底被控制住了,一动不动的,食欲兽正在窥伺他的记忆。
记忆中……
君笙趴在药庐屋顶揉着后腰上的鞭痕。
自从替哥哥受罚后,今朝总爱往他房里送安神香,说是能压下体内翻涌的灵气。
“阿笙又在偷懒?”清亮的嗓音从身后传来,今朝拎着食盒跃上屋顶,指尖还沾着未擦净的丹砂那是他偷偷炼制聚灵丹的痕迹。
君笙立刻坐直身子,从怀里掏出本泛黄的书:“没偷懒,我从藏经阁偷了空间术法总纲,哥哥你看这里,说用神识勾勒星图时要……”
话没说完就被打断。
今朝盯着那本封皮上绣着星轨的书,突然想起三天前在父亲书房听见的话:“君笙的空间神力已能撕裂小千世界,待他成年接过天神印,便可……”
“阿笙觉得哥哥配学这个吗?”今朝忽然抓住弟弟的手腕,指尖掐进对方掌心的茧。
那是君笙为了帮他稳固灵根,日夜绘制聚灵阵留下的。
君笙愣住,仰头看见哥哥眼底翻涌的水光。
他记得十二岁那年,今朝为了帮他摘悬崖上的灵果摔断腿,却笑着说“阿笙疼了哥哥才疼”。
“当然配啊。”少年把书塞进今朝怀里,指尖在对方掌心轻轻蹭了蹭:“哥哥忘了吗?小时候你总把灵粥里的灵米挑给我,自己喝米汤。现在换我给哥哥偷书。”
当晚,藏书阁的警报阵突然炸响。
君笙赶到时,看见今朝被执法长老按在地上,怀里掉出半本被撕烂的空间术法,正是他白天给的那本。
“我……我想帮阿笙整理错漏……”今朝的声音带着哽咽,却在看见君笙时忽然拔高:
“父亲总说我灵根太差,连给阿笙提鞋都不配,可我也是君家的儿子。”
君广思的脸色瞬间铁青:“你再说你是我儿子,我就把你变成哑巴。”
君笙却没顾得上这些,他冲过去护住哥哥,任由执法长老的缚灵绳缠上手腕:“是我让哥哥拿的,总纲里的星图绘制有误,我们想重新推演……”
话没说完就被一道惊雷劈中肩膀。
君笙闷哼着栽进今朝怀里,却在失去意识前听见父亲压抑的怒吼:“你可知那是上古禁术?!”
今朝抱着弟弟发烫的身体,指尖悄悄勾住对方后颈。
他闻着君笙发间沾着的安神香气息,那是他特意混了蚀灵粉的,难怪这三个月来,君笙的空间神力总在关键时卡顿。
食欲兽将今朝推倒在地,准备吞噬他的灵力与欲念。
这时黑衣人出现阻止。
食欲兽看见黑衣人说道:“主人,这小子不杀吗?”
黑衣人说:“他一个棋子而已,杀他易如反掌,现在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食欲兽询问道:“不知主人有何事为什么不吩咐我们去做。”
黑衣人:“把他送到湖底山洞。”
黑衣人的身影就消散在夜色中。
避尘珠空间内的小竹屋,弥漫着淡淡的药草香。
君笙靠在床头,脸色还有些苍白,但精神头不错。
他看着坐在床边矮凳上、正低头仔细给自己伤口换药的陌尘,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喂,顾陌尘~”君笙突然开口,声音带着点刚睡醒的慵懒:“按人界年龄算,我可比你大十岁呢。
叫声哥哥来听听?嗯?”
陌尘手上的动作没停,眼皮都没抬一下,语气平淡无波:“少主,别打趣我了。
你身份高贵,我不过是下界一棵不起眼的不死树。”
“哎,这话就不对了,”君笙往前凑了凑,盯着陌尘低垂的睫毛:“我交朋友从不看身份。
能聊得来就行,再说了~”
他拖长了调子:“咱们生死共患难这么多次,独处的时间比谁都长。
你这颗心就真的冷若冰霜,就算是,也该被我捂热乎了吧?
叫声‘哥哥’怎么了?又不会少块肉。”
“不叫。”陌尘利落地打好绷带结,收好药瓶。
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按我本体年龄算,指不定谁大呢。
君笙看他油盐不进的样子,也不恼,反而笑嘻嘻地换了招:“那换个要求。
你看啊,你寒毒发作的时候,可都是我抱着你,给你当暖炉取暖的。
现在我受伤了,浑身发冷,你抱着我睡一晚,公平交易,怎么样?”他故意做出瑟瑟发抖的样子,眼神却亮晶晶地瞅着陌尘。
陌尘站起身,离床榻远了两步,眉头微蹙:“你这都什么歪道理?”
“啧啧啧,顾陌尘,你可真够冷漠无情的。”君笙立刻摆出一副受伤的表情,抱着手臂侧过身去,背对着陌尘,声音故意拉得又长又委屈:“以后可千万别再寒毒发作啊,不然冷死你,我也懒得管了…”
片刻后又假装可怜兮兮的说道:“哎呀,好冷啊…小陌…求抱抱…”
这语气,这调调,听得陌尘一阵恶寒,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你别学月尘说话,都被他带坏了!”
君笙猛地转过身,一脸控诉:“顾陌尘,你还有没有良心了?是不是只有寒毒发作快冻僵的时候,才肯让我抱着?
身体一好,连碰一下都不行?你这收放自如的本事也太厉害了吧?教教我呗?我也想学学怎么变脸这么快。”
陌尘被他这一连串的控诉砸得无言以对,只觉得耳根有点热。
他干脆转身,推开竹屋的门,走到外面那棵老树下。
清冷的空气让他稍微冷静了点。
他靠着树干坐下,抬头望着避尘珠空间里模拟出的璀璨星空,思绪飘远。
从前多逍遥自在,哪像现在,处处是麻烦,还总被这人…搅得心烦意乱…
想着想着,疲惫感袭来,他不知不觉就在树下睡着了。
半夜,君笙轻手轻脚地摸了出来。
看到树下蜷缩着睡着的陌尘,他无奈地叹了口气。
夜风带着凉意,这家伙现在可是个实打实的凡人,万一着凉再引动寒毒就糟了。
君笙弯腰,小心翼翼地把他打横抱了起来。陌尘似乎感觉有人移动自己,迷迷糊糊地往热源处蹭了蹭,并未醒来。
君笙把人抱回床榻上,自己也跟着躺了下去。
空间不大,两人不可避免地挨得很近。
君笙看着陌尘安静的睡颜,心里莫名软了一块,也合上了眼。
清晨,天光微亮。
陌尘是被一种奇怪的感觉弄醒的。
腰间沉甸甸的,一只温热的手掌正无意识地、缓慢地在他腰侧和后背上摩挲着,带着一种慵懒的亲昵。
他瞬间清醒,想坐起身,却发现君笙的一条手臂正横压在他胸口,像铁箍一样,根本挣脱不开。
“君笙少主…”陌尘的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睡就好好睡…能不能不要…乱摸?”
君笙似乎还没完全清醒,睡眼惺忪地“嗯”了一声,手臂非但没拿开,反而收得更紧了点,下巴还无意识地蹭了蹭陌尘的发顶,嘟囔着:“你不是不让碰吗,我看你同我睡的…挺自然的…”
陌尘被他蹭得头皮发麻,又气又窘:
“你这人脸皮真厚,我明明睡在外面的。”
君笙终于睁开一只眼,迷迷糊糊地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带着点恶劣的笑意:“难道…小陌想得风寒…然后寒毒发作…又想让我…脱衣袍替你取暖了?”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刚醒的磁性。
“你…!”这种话被君笙用这种语气说出来,陌尘只觉得一股热气“腾”地直冲脸颊,连耳根都红透了:“这种话说出来…你不觉得害羞吗?把手拿开,我要起来打坐静心。”
他用力去推君笙压在他胸口的手臂。
就在这时,君笙那只原本在他腰侧摩挲的手,不知怎么往下滑了一点,指尖隔着薄薄的衣料,极其“不小心”地蹭过了他两腿之间某个异常敏感的地方。
“唔~” 陌尘身体猛地一僵,像被电流击中,瞬间弹了起来。
君笙似乎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依旧闭着眼,带着点慵懒的鼻音,语出惊人:
“小陌…你看你…身体反应这么大…”
他甚至还故意用手掌在那个位置若有似无地按了一下,感受着掌下瞬间绷紧的肌肉和迅速抬头的热度,恶劣地低笑道:“你看它都…兴奋起来了…
要不要…我帮你‘舒服’一下?”
“君笙,你你你……” 陌尘这次是真的炸了,用尽全力狠狠推开身上的人,几乎是连滚带爬地翻下床榻,头也不回地冲出竹屋,直奔远处那个小山坡。
他盘膝坐下,胸膛剧烈起伏,脸颊烫得能着火,脑子里嗡嗡作响,全是刚才那触电般的触感和君笙那低沉暧昧的话语。
他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嘴唇快速翕动,一遍又一遍地默念着清心诀,试图压下身体里那股陌生的、汹涌的躁动和羞耻感。
静心…静心…心若冰清,天塌不惊…
可脑海里,某个人的体温和气息,却怎么也挥之不去。
直到黄昏时刻,君笙才从床榻上起身。
他看了眼坐在外面入定的陌尘,走近他的身边坐了下来。
“顾陌尘,抱歉,清晨的那些话都是梦话,我一向有说梦话的习惯,你别当真就行,也别放在心上。”君笙认真的说道。
陌尘睁开眼睛回复着:“你别解释,一解释就感觉不对劲。”
君笙垂在身侧的手不受控地抬起,却又停了下来。
他缓缓闭上了眼,仿佛挣扎着做了某种决定一般,手指渐渐收拢,往回收,不再逾矩。
“顾陌尘,我~算了,等你准备好了我再说。”君笙很严肃的想说点什么又咽了回去,只是凝视边上人的眼睛。
陌尘对上他灼热的目光,明明动了心,内心已经沦陷,却还要装作很讨厌的模样,冷淡道:“不要离我这么近。”
转身时两人四目相对,陌尘眼角微微一颤,眼底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情绪,装作若无其事地移开眼,藏在后背的手紧握成拳,因太过用力骨节泛白。
他很认真的说着:“我从不敢对谁有过倾诉的欲望,于我而言,回首望去身边只有一个挚友那就月尘,现在可以加一位了就是你君笙少主。
从我记事起,身边的所有人,包括亲人都是陌生的。
在我内心深处,我深感自己一无所有,无家可归,我不知道自己的终点在哪?
我只知道这昆虚界我无处容身,只是你凭什么觉得自己能走进我心里。”
君笙看着他说话时,声音低沉而微弱,仿佛连呼吸都耗费着巨大的能量,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底挤出来的。
“我虽不知下界生活是怎样,也不知陌尘公子这些年如何生活不易,但我对你从来都是真心以待。”
君笙又说道:“算了不说了,你在这里好好休息。
这幻境估计就是要杀了那魔物头子才能出去,它已经被我刺伤了一只眼,趁它恢复期间,定然杀了它,带你走出幻境。”
君笙感应到避尘珠外的结界正在破碎:
“那魔物竟然追到城内来了,陌尘你在这待着,我去去就回。”
出来后,他与魔物缠斗。
君笙只记得最后那魔物临死前爆开的刺眼光芒,紧接着就是天旋地转的失重感,冰冷刺骨的湖水瞬间包裹了他。
再睁眼,四周一片漆黑,只有水滴从高处坠落石面的声音,空洞地回荡。
空气又湿又冷,带着浓重的土腥味。
“咳…咳咳……” 他试着撑起身,胸口一阵剧痛,眼前发黑,又重重跌回冰冷潮湿的地面。
“别动。” 一个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平静,甚至带着点安抚的意味,却不是陌尘。
君笙心头一紧,努力在黑暗中睁大眼睛,只隐约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蹲在他身边:“谁?你是谁?”
“一个……暂时帮你的人。” 那声音很温和,带着一种奇异的抚慰力量,让君笙紧绷的神经不由自主地松懈了一丝。
“这伤可真是……那魔物的煞气入体了。” 一只微凉的手轻轻按在他剧痛的胸口。
君笙感到一丝微弱但异常精纯的暖流试图探入,本能地抗拒:“你……想做什么?
不告诉我你是谁,以为敢让你疗伤?”
“不~不用知道我是谁,你煞气入体如果不清除出去,你会神魂受损。” 声音里似乎带着点微不可察的笑意。
君笙半信半疑的:“要是让我发现你有别的想法,我就把你手臂给卸了。”
“君笙,煞气缠心,再不处理,怕是要废了根基。”今朝说道。
君笙听见这个声音:“今朝,你怎么在这?”
今朝说道:“君笙,我也收到了玉简,你是第二个出来的,快别动,我替你疗伤。”
“我自己能……” 君笙想凝聚灵力,丹田却像被冻住一样,空空荡荡,剧痛再次袭来,让他闷哼出声。
“倔强。” 那声音叹息般低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惜,那只手却更稳定地按住了他挣扎的肩膀:“别怕,只是帮你祛除煞气,稳住心脉。闭上眼睛,放松些。”
声音仿佛有魔力,带着一种令人昏昏欲睡的韵律。
君笙重伤之下精神本就恍惚,意识如同沉入粘稠的泥沼。
他感觉对方的手离开了胸口,似乎有更轻柔的气息拂过额角,伴随着低低的、仿佛念咒又仿佛只是絮语的声音:
“很累了吧?从那个幻境里挣扎出来……耗尽力气了……睡吧……”
“煞气盘踞,硬抗无益……需引外力疏导……”
“放心,很快就好了……不会痛的……”
“黑暗只是暂时的,醒来便是新生……”
那声音温柔得如同催眠曲,每一个字都敲在君笙疲惫不堪的意识上,让他越陷越深。
然而,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沉沦的最后一刻,一丝极其微弱的违和感像针一样刺了他一下,这安抚的语调深处,似乎藏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冰冷的……审视?
“你……” 君笙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眼皮沉重如铅,艰难地掀开一条缝,试图看清黑暗中的脸:“不是……疗伤……你的声音……”
他捕捉到对方话语中一丝极其隐晦的引导意味,那绝不仅仅是疗伤。
“你不是今朝,你是谁?”
黑暗中,那模糊的身影似乎顿了一下。
那温柔如水的安抚语调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无机质的平静,甚至带着点被打断的不耐:
“啧,还是太敏锐了。” 那声音彻底褪去了所有温情,变得清晰而冷漠:“醒了就不好办了。”
君笙心头巨震,一股寒意瞬间从脊椎窜起,比这山洞的湿冷更刺骨。
他想挣扎,身体却像被无形的锁链捆住,连手指都无法动弹分毫。
他只能眼睁睁,尽管眼前一片模糊感觉那声音的主人俯得更近,一股冰冷、粘稠、带着强烈侵蚀性的力量,不再是暖流,而是如同活物般,顺着对方指尖,点向他眉心的位置,猛地钻了进来。
“呃~啊~!” 并非肉体的剧痛,而是一种灵魂被强行烙印、被异物入侵的撕裂感和极度冰寒。
他发出短促的、不成调的嘶吼。
那冰冷的声音在他意识被剧烈冲击的混沌中断续响起,清晰得如同刻印:
“……魔种已种……好好养着……”
“……待它生根发芽……”
“……你就是……最锋利的钥匙……”
冰冷的力量在眉心深处扎根,如同投入水潭的石子,激起一圈诡异的涟漪后,迅速归于沉寂,只留下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的异物感。
“你……到底是谁……” 君笙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挤出几个字,意识在剧痛和冰冷中彻底滑向深渊。
黑暗中,只有水滴的声音持续着。
嗒…嗒…嗒…
那个模糊的身影似乎站直了,低头看着彻底失去意识的君笙,片刻的静默后,才响起一声极轻的、近乎自言自语的低语,带着一丝完成任务的漠然:
“今朝……种因,他日……收果。”
“至于我是谁?我就是你哥哥今朝。”
话音落,那身影如同融入黑暗的水墨,悄无声息地消散了。
冰冷的山洞里,只剩下昏迷不醒的君笙,眉间一点极淡、几乎看不见的幽暗印记悄然隐没。
那温柔的话语似乎还在潮湿的空气中残留着最后的回响,此刻却显得无比诡异。
原来,那些“安抚”,那些“引导”,那些絮絮叨叨的低语……才是真正的种子。
黑衣人此时也出现在今朝身边,他一指点向君笙识海,将他在湖底山洞的记忆彻底抹除。
黑衣人背对着他说着:“记忆抹除,你以后见他就不用胆颤心惊的,好好替我监视他,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今朝,这是你的奖励。”
一股强大的力量涌入他的身体,他竟然提升了一个境界。
今朝看着瓶子里涌出的仙灵之气问道:
“这是什么?”
“你无需知道”黑衣人淡然说道。
突然他发现君笙的避尘珠里有人。
“今朝,君笙不是教了空间术法吗?将那珠子里的人放出来。”黑衣人。
今朝捏诀,光芒涌入珠内,陌尘突然就出现在黑衣人面前。
他还没回过神,还没站稳就晕了过去。
“陌尘公子,他怎么在这里。”
黑衣人眼疾手快一记手刀劈晕了陌尘。
黑衣人将另一颗魔种放进了陌尘身体,让魔种与不死树心融合在一起。
然后带着今朝离开了湖底山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