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联针尖在金属划痕上轻轻停顿了三秒，震动反馈的频率竟然和战舰主控台的加密纹路完全对得上。林昭收回针，动作利落，左手按住太阳穴，纳米手环还带着一丝温热，像是刚从身体里抽离的能量。
她闭上眼，意识缓缓沉入“孤影”系统底层——那个曾属于她的战斗核心。现在它像一头疲惫的野兽，半梦半醒，主芯片信号微弱得几乎抓不住，但备用神经通路还能用。
她靠着手腕上的纳米手环，借着残留的林璇意识波段稳定数据流，绕过损坏的核心，在脑子里搭起一条临时回路。左眼的虹膜扫描器悄然启动，捕捉墙面划痕的反光角度，再结合记忆里陈默战舰控制台的纹路顺序，一点点推演出开启密码。
指尖轻动，作战服边缘释放出一串微型电磁脉冲，精准打中墙上三个点。
咔——
锈迹斑斑的暗门无声滑开，露出向下的阶梯。
空气中有淡淡的紫雾飘着，她屏住呼吸，确认无毒后才迈步进去。通道两旁堆满了废弃的机械义肢，表面刻着的编号，竟和沈烬实验室的记录一模一样。她没碰任何东西，只用虹膜默默扫描记录型号和分布。
尽头是一扇合金门，门禁电路板裸露在外，接线方式很熟悉——是铁隼惯用的手法。
她摘下手套，露出掌心内衬上的“Lx-07”刻痕，然后将手贴上电路接口。妹妹的基因编码触发了生物密钥，锁“嘀”一声开了。
门后是主控室，中央终端连着十七根数据线，通向一个个培养舱。空气中紫色试剂的尘埃多了起来，她皱了皱眉，从屏蔽袋里取出备份芯片，插入便携终端，通过物理隔离的方式接入主控台。
屏幕亮了。
最后一次操作时间：三小时前。
数据库被加密，需要二次生物验证。
她咬破指尖，一滴血落在读取口，伤口刚好碰到“Lx-07”的刻痕，基因识别瞬间激活。系统解锁，日志自动展开。
第一行写着：“Lx-07-b型克隆体培育完成，注入F-9基因链增强神经稳定性。”
第二行：“实验体编号d-17至d-33，目标模板：陈默。”
第三行：“苏醒程序预载，等待远程指令启动。”
林昭瞳孔一缩。
她快速翻看附件，发现病毒样本库里存着一种叫“凤凰计划”的基因干扰剂，序列和陈默体内的缺陷完全匹配。这种病毒会压制原体的免疫反应，为克隆体接管铺路。
突然，主控台发出低沉的警报声。
十七个培养舱同时开始排液。冷却液从底部流出，舱内的人影轮廓渐渐清晰——脸上都覆着呼吸膜，体型、骨骼、左脸伤疤的位置……全都和陈默一模一样。
基因监测屏跳动着数字：活性恢复67%，神经接驳进度82%。
她立刻切断主电源。可线路刚断，备用能源就自动启动，冷却系统仍在运行，排液没有停止，苏醒进程继续推进。
她迅速打开铁隼留下的金属匣，撬开外壳，取出半块基因锁钥匙。钥匙上刻着“K-7Lx”，和伊芙给她的那半块能完美拼合。她把钥匙插进紧急中断接口，系统短暂响应了一下，排液速度慢了些，但还是没停下。
时间只剩不到三分钟。
她启动便携终端的拍摄功能，对着每一个培养舱的编号和基因图谱仔细记录。数据压缩加密后，嵌入纳米手环的隐藏分区。手环指示灯由蓝转红，提示存储完成。
她拔出钥匙，准备撤离。
就在这时——
最前面的培养舱传来轻微震动。蒸汽从缝隙中渗出，呼吸膜下的人睁开了眼。瞳孔还没聚焦，但眼球已经开始追踪移动的物体。林昭站在两米外，对方的视线准确地锁定了她。
她没动。
第二个、第三个……陆续有人出现眼球活动。基因屏更新：活性恢复71%，意识唤醒阈值突破。
她慢慢往后退，脚步平稳，手指已经搭在武器接口边缘。只要有一具舱体完全开启，她就必须引爆电磁脉冲弹，封锁整个区域。可那样的话，所有证据都会被毁，包括她刚刚拿到的数据。
她必须把完整的记录带回议会。
最后一具培养舱传来液压释放的声音。
排液结束，舱盖缓缓升起。里面的人坐了起来，呼吸膜脱落，露出一张和陈默一模一样的脸。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五指张开又握紧，动作还有些生涩，但已经能完整执行。
他抬头，目光穿过昏暗的空间，直直望向林昭。
“你是谁？”声音沙哑，却异常清晰。
林昭没有回答。
她知道这不是提问，而是程序初始化的第一句标准语。真正的陈默，从来不会这样问她。
她后退一步，踏上阶梯。身后十七具培养舱全部进入最终苏醒阶段，冷却系统停止运转，舱内的人一个接一个站起身。有的脚步不稳，有的动作僵硬，但他们都在尝试站立。
主控台屏幕忽然闪烁，跳出一条新消息：
【远程指令已接收，目标定位：议会厅】
她转身向上走去。
阶梯尽头的暗门还没关。她走出仓库，回头看了最后一眼。地下深处，培养舱的灯光连成一片，像不该存在的星群。她的目光扫过每一具躯体，最后停在第一个睁眼的“陈默”脸上。
他正抬手，轻轻触碰左脸的伤疤，动作缓慢，仿佛在确认某种记忆是否真实存在。
林昭握紧了手腕上的纳米手环，手背青筋微微凸起。
她迈出最后一步，踏上黑市地面通道。头顶通风管滴下一滴液体，落在肩头，顺着作战服滑下。她没去擦，只是把金属匣重新封进屏蔽袋，塞进内层口袋。
远处传来巡逻机械的轮轴声，她贴着墙走，避开主道。手环震动了一下，提示数据模块稳定。她立刻切换到离线模式，防止任何远程读取。
走到中转节点，她停下。
从战术腰带取出一枚导联针，轻轻划过手背。血珠渗出，她抹在纳米手环的读取口，再次确认数据完整性。
屏幕显示：【Lx-07-b型克隆体记录已锁定，无法篡改】
她收针入鞘，抬头看向黑市出口的方向。
风从高处灌下来，吹起了她银白色的发尾。她迈步前行，步伐比来时，重了零点三公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