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阳身上那套象征着创生与毁灭的【神威灵装·五番·全】，光焰应声褪去。
他恢复了那身简单的装束，抬头问道。
“我先带你们去总部吧。”
“还是说，先见见七夜哥？”
七夜……
这两个字像是一根冰刺，扎进司小南的耳膜。
她的嘴唇微张，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是翕动着，无声地念着那个名字。
“他……他也在附近吗？”
苏小阳看着她眼中那份混杂着期盼、愧疚的眼神，又看了一眼身旁脸色惨白，却同样眼含希冀的冷轩，心中了然。
他抬起手。
一个清脆的响指。
脚下的影子活了过来，如墨汁滴入清水，无声地晕染、扩张，化作一片深不见底的漆黑沼泽，瞬间将三人的身影吞噬。
……
帕米尔高原，第三关隘。
新兵的队伍还未抵达，崖边的篝火噼啪作响，努力驱散着这一小片天地的严寒。
林七夜和迦蓝，依旧静静相依。
迦蓝的头轻轻靠在林七夜的肩上，他的心跳沉稳有力，体温隔着衣物传来，带着令人心安的暖意。
时间仿佛在此刻静止。
就在这片静谧即将让她彻底沉沦时，一道阴影毫无征兆地在篝火旁扭曲、升腾。
三道身影从中浮现。
迦蓝的身体猛地一弹！
她像受惊的猫，瞬间从林七夜的肩头离开，当看清来人是苏小阳，以及他身后那两个气息虚弱的陌生人时，一股热意直冲脸颊。
刚才那副姿态，全被看到了。
林七夜的反应更快，那是千百次生死搏杀锤炼出的战斗本能。
身影出现的刹那，他的脊背已经绷紧如弓，肌肉蓄力，随时可以爆发出致命一击。
他先看到了苏小阳，这在意料之中。
紧接着，他的视线越过苏小阳，落在了他身后的两个人身上。
那个女人，一张漂亮的脸蛋上泪痕未干，眼眶红肿得厉害，一双眼睛却穿透风雪，死死地钉在他身上。
那个男人，脸色比雪还白，身体摇摇欲坠，可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却透着一种解脱般的虚弱笑意。
时间，在这一刻被冻结了。
林七夜的瞳孔，骤然收缩成一个针尖。
“小南姐……”
“冷轩哥？！”
他的喉结滚动，吐出的名字艰涩无比，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硬生生抠出来的。
“你们……”
后面的话，哽住了。
无数的疑问，无数的情绪，像一场海啸在他的胸腔里疯狂冲撞，却被堵在喉咙口，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是你们…真的是你们？这五年…你们到底去了哪里？〕
迦蓝看着林七夜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心头一紧。
她没有丝毫犹豫，主动上前一步，用自己温润柔软的手，握住了林七夜正在微微颤抖的胳膊。
死寂。
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在帕米尔高原的风雪中断裂、蔓延。
司小南终于动了。
她那双红肿的眼眸，艰难地从雪地上抬起，视线越过苏小阳小小的肩膀，精准地锁定了林七夜。
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让声音从颤抖的唇间挤出。
“七夜……好久不见。”
这六个字，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林七夜的心上。
他的身体因为这声呼唤而绷成了一块铁。
可当他看到司小南那张写满了疲惫与愧疚的脸，看到她身旁那个连站立都困难，却依旧对他挤出一个笑容的冷轩时。
那股滔天的洪流，又奇迹般地平息了下去。
“……好久不见。”
这四个字，抽空了他胸腔里所有的力气。
他的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扫视，那满身的伤痕与虚弱到极致的气息，都在无声地诉说着他们经历过的苦难。
“你们……怎么会弄成这样。”
这个问题，像一根针，精准地刺破了司小南刚刚鼓起的所有勇气。
她的嘴唇颤抖着，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怎么回答？
就在这尴尬即将凝固成冰的瞬间，苏小阳向前踏出了一小步。
他小小的身影，恰好挡在了林七夜和司小南之间，隔断了那道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的视线。
“七夜哥，事情很复杂。”
苏小阳的声音清脆，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我先带小南姐和冷轩哥回总部治疗，晚点再跟你解释。”
他指了指冷轩苍白如纸的脸色，以及司小南身上那股极不稳定的神性波动，情况不容乐观。
林七夜的目光深邃如海，他盯着苏小阳看了一会，最终还是压下了心底所有的疑问。
他信苏小阳的判断。
“好。”
一个字，沉甸甸的。
得到肯定的答复，苏小阳不再耽搁。
他脚下的影子再次蠕动，如潮水般淹没了三人的脚踝，然后向上拉扯。
司小南最后深深地看了林七夜一眼。
那眼神复杂到极致，有不舍，有解脱，更多的，是无法言说的愧疚。
下一秒，三人的身影便被那片漆黑的沼泽彻底吞没，消失得无影无踪。
狂风再度呼啸，卷起地上的积雪，冲刷着那片空地，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林七夜依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那片恢复了洁白的雪地，整个人像是一座被风雪侵蚀的雕塑。
迦蓝握着他胳膊的手，能清晰地感觉到他肌肉的僵硬，以及那无法抑制的、细微的颤抖。
她没有出声。
只是静静地陪着他，用自己的体温，无声地传递着一份支撑。
许久。
久到篝火都发出了一声轻微的爆响，林七夜才像是终于从那场突如其来的重逢中被惊醒。
迦蓝这才轻声开口，声音被风吹得有些飘忽。
“刚刚那两个人，是你的故人？”
林七夜转过头，对上她那双盛满了担忧的清澈眼眸。
“是啊……说来话长。”
“可以说给我听吗？”
迦蓝的语气十分有耐心，她指了指远处空旷的雪原。
“反正那些新兵，一时半会儿也到不了。”
林七夜缓缓坐回原本的位置，不再看那片空地，而是将目光投向了远方与雪山相接的湛蓝天空，眼神变得悠远而怅惘。
“那要从五年前说起了。”
迦蓝安静地坐在他的身旁，双手抱着膝盖，一眨不眨地看着林七夜的侧脸，像一个最专注的听众。
风声，火声，都成了这片雪原上唯一的背景音。
林七夜的声音很低，带着一丝被岁月打磨过的沙哑，缓缓响起。
“那个时候，我还只是一个高中生……”
故事的帷幕，就此拉开。
当林七夜说到自己和小阳遇到鬼面人，命运的轨迹被彻底改变时，迦蓝的眉头会跟着紧紧皱起。
当他说到自己成为炽天使的代理人，第一次拥有守护他人的力量时，她的嘴角又会不自觉地跟着微微上扬，眼中泛起与有荣焉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