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区政委办公室里的方正也不懂。
驻地条件都这么恶劣了,团里都这么穷了,秦谨行还瞎折腾啥。
他一个当兵的,最重要的是守好边塞,做好巡逻,随时应战。
而不是在这里种地、防沙和建水坝。
哦,还有养猪、种菜。
方正拿着一沓资料,气势汹汹的冲到团长办公室。
对着秦谨行一阵输出。
指责他不务正业,乱搞一通,把驻地搞得乌烟瘴气、没有军事驻地该有的严肃之风。
秦谨行静静听他说完,“所以呢?”
“所以,我们应该去除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把精力放到训练上,上场杀敌,再立新功!”
方正把自己说的热血沸腾,却见秦谨行一副看傻子的眼神。
他登时更怒了,“你这是什么眼神?难道我说的不对吗?军人,就应该在战场上发挥作用。不然国家养我们干什么?”
“你看看上面给拨的军饷,算算光靠这些,能不能支持你上场杀敌,再立新功。”
要是不自给自足,只怕连吃饱肚子,训练的力气都没有。
战场都没上呢,自己先饿死了。
方正哑火了,这个,他倒是没注意看。
“还有,你是不是忘记了,我们是生产建设兵团。”
现在又不是战争年代,哪有那么多仗要打,即使有任务,也是小规模的。
不能为了莫须有的“战争”,天天让战士们喝西北风吧。
方正脸红了,他之前在省军区工作,军饷缺哪里的都不会缺总军区的。
他们从来没尝试过一边种地一边训练。
种地,那是农民该干的事。
只是,他不想承认自己错了。
这让他很没面子。
“种地就算了,那暖房种菜呢?哦,还有什么麦秸网种草呢?”
看到把麦秸编成网格,埋在沙地里,洒上草种子,他一脸问号。
这都什么玩意儿。
“种菜当然是为了吃啊,麦秸网是为了防沙治沙。”秦谨行指着他手中的资料,“那里面都有写,看完你就知道了,你要是不认识字的话,让你警卫员读给你听。”
方正一脸便秘,他刚才看了一半,就忍不住来找秦谨行了,根本没有看到后面。
就算他操之过急,但秦谨行也不用这么讽刺他吧。
再怎么说,他也是大学毕业,比他这个高中生有学问多了。
“用不着,不过秦团长有不认识的字,可以来问我。毕竟学历差异摆在那儿。”
秦谨行头都没抬,指了指门的方向,“不用,我一般都用武力解决。”
方正咬牙,能打了不起啊,一介武夫。
等方正抱着资料甩门走了,秦谨行揉了揉太阳穴。
上面这是从哪旮旯里弄来了这个人才。
还说给他找了个好帮手。
拖后腿的还差不多。
方正把资料看完了,才知道这驻地的日子过的有多苦。
特别是以前。
部队刚来的时候,连黄土房子都没有,住的是地窝子。
喝的是雪水。
吃的是冻成石头的窝窝头。
因为缺乏蔬菜和水果,拉屎都拉不下来。
下营的哨声响起,方正揉了揉发酸的眼睛,把资料合上。
拿着饭盒去食堂吃饭。
之前觉得食堂的饭菜难以下咽,吃两口就要从嘴里剔出来一个沙子石子。
可看了驻地以前的资料,方正头一次觉得,这食堂的饭菜也没那么差。
旁边的士兵们,很随意的把咬到的砂石吐出来,丝毫没有影响吃饭的速度。
风卷残云的吃完一顿饭,就连照见人影的白菜汤都没剩。
吃完饭,还满足的擦了擦嘴。
看着自己比他们好许多的菜色,方正有些难以下咽。
他第一次觉得,父亲说的话可能是对的,他就是过的太好了,不知道人间疾苦。
方正垂头丧气的回到家,走到门口,看到来给他送水的李翠花。
看着李翠花粗糙的脸,缝了许多补丁的衣裳。
方正不好意思再白白利用她的劳动。
问能不能教他怎么挑水。
李翠花本想借着帮忙挑水的名头,跟他拉近距离,阻止那些对他别有用心的人,保护好自己未来妹夫。
可这没几天,他就不用了。
难道是其他人抢了这活。
不行,这妹夫是她看上的,不能被别人抢了。
“是不是其他人给你送水了?”李翠花问。
“没有。”
“那为啥不让我送了呢。”
因为给方正送水,自己在家属院可吃香了,大家都来找她打听消息。
“我想学着自己干,总不能让你一直给我干活吧。”
那他成啥了,这不剥削人民群众嘛。
“咋不能一直干,俺愿意,俺就想给你干活。”
李翠花一急,土话都出来了。
但这话可吓坏了方正。
“嫂子,我,你,咱俩不行的。”
他原以为李翠花有家有口的,对他不会有非分之想,没想到。
方正瞅了眼四周,天眼见的黑了,万一出了点啥事,他有嘴说不清。
于是,咣叽一下,他赶紧关了门。
“嫂子,你走吧,我不用你帮忙打水了。”
李翠花不明白,这好好的,方正怎么这么见外了。
难道是谁在他面前说了坏话,所以他才说和自己家的事不行。
明明她都没提这门亲事呢。
她拍着门,“方政委,你别关门啊,你听我说,你先别着急拒绝,”
不能让她说下去,这太惊世骇俗了,方正厉声回,“绝无可能,你快回家吧,我也要去休息了,再见。”
说完,就往堂屋跑,把正屋的门也给栓上了。
来之前,老娘只说要防备未婚女同志,没说已婚的也有风险啊。
他抖了抖胳膊,以后不能再这么大意了。
包括李翠花在内的军属发现,新来的方政委好像突然变得怕女人。
跟人打招呼都离得远远的。
李翠花去找了他几次,不是关门,就是逃跑。
总之,连话都不愿意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