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安医院的VIp病房里,消毒水的味道混着窗外飘来的冷意,黏在空气里。杨晚栀蜷在被子里,指尖把被角绞出细密的褶子——门把转动的声音刚响,她就知道是顾明夜。
他从不敲门。就像他从不问她愿不愿意,只管用指纹刷开这扇门,把她困在这方寸之地。
“药吃了?”顾明夜把公文包扔在沙发上,声音冷得像刚从冰窖里捞出来。他没看她,径直走到床头柜前,拿起那个白色药盒晃了晃,里面的药片撞出清脆的响。
杨晚栀没吭声。早上护工送来时,她趁人不注意,把药扔进了床底的垃圾桶。
“哑巴了?”顾明夜转过身,视线扫过她苍白的脸,眉峰压得低低的。他几步走到床边,弯腰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头看他,“我问你,药吃了没有?”
他的指尖凉得刺骨,力道大得像要把她的下巴捏碎。杨晚栀疼得睫毛颤了颤,却梗着脖子瞪他:“没吃。”
“没吃?”顾明夜扯了扯嘴角,笑里没半点温度,“杨晚栀,你倒是越来越能耐了。”他松开手,转身就往床底看——垃圾桶被他踢出来时,几片白色药片滚落在地,像撒了一地碎雪。
他蹲下身,捏起一片药片,指尖在她眼前晃了晃:“觉得命硬,不用吃药?”
“吃了也没用。”杨晚栀别过脸,声音闷闷的,“反正你也不会放我走,死在这里算了。”
“想死?”顾明夜把药片扔在地上,抬脚碾碎,鞋跟碾过地板的声音刺耳,“我没点头,你敢死?”他直起身,从公文包里拿出个玻璃瓶,里面装着琥珀色的液体,“既然片剂不吃,就喝这个。”
是止咳糖浆。她这几天咳得厉害,夜里总睡不安稳,他倒是记得。
可这份“记得”比不记得更让她恶心。就像他一边把她家的公司攥在手里,一边假惺惺地给她炖汤,说“以后有我”。
“我不喝。”她往被子里缩了缩。
顾明夜没说话,拧开瓶盖就往她嘴边递。糖浆的甜腻味涌过来,呛得她偏过头:“顾明夜!你别碰我!”
他没松手,反而捏住她的后颈,强迫她仰起头。琥珀色的液体顺着她的嘴角往下淌,甜得发苦,黏在下巴上像层胶。她挣扎着要躲,却被他按得更紧,直到半瓶糖浆都灌进喉咙,他才松开手。
“咳……咳咳……”她咳得眼泪都出来了,下巴上的糖浆顺着脖颈往下滑,渗进病号服里,又黏又痒。
顾明夜拿过纸巾,胡乱擦了擦她的下巴,动作粗暴得像在擦桌子:“下次再敢把药扔了,我就灌你喝中药。”他把空了一半的糖浆瓶扔回床头柜,转身坐在沙发上,拿出手机划了划,“白书妍今天去看你了?”
杨晚栀的心猛地一跳。早上白书妍确实来了,趁着护工换床单的空当,从窗户递进来个面包,还塞给她张纸条,说“等我想办法救你”。她没敢让顾明夜知道,他怎么会……
“她给你带什么了?”顾明夜头也没抬,指尖在手机屏幕上敲得飞快,“面包?还是纸条?”
杨晚栀攥紧了被子。他肯定是查到了——白书妍的车刚停在医院门口,就该被他的人盯上了。
“没带什么。”她硬着头皮说,“她就站在窗外看了两眼,没说话。”
“没说话?”顾明夜冷笑一声,把手机扔在茶几上,屏幕亮着,是白书妍被保安拦在住院部楼下的照片。“杨晚栀,你当我瞎?”他站起身,走到床边,弯腰从床板和床垫的缝隙里抽出那张纸条——是她早上藏进去的,他居然连这个都找到了。
纸条上的字迹被他捏得发皱。他扫了眼“救你”两个字,眼神冷得像要结冰:“让她救你?她自己都自身难保,还敢来管你的事?”
“你对她做了什么?”杨晚栀猛地坐起来,不顾喉咙的疼,抓着他的胳膊问。
“我能做什么?”顾明夜甩开她的手,把纸条揉成一团扔在地上,“不过是让她爸把她锁在家里,断了她的卡而已。”他看着她慌了神的脸,嘴角勾出抹残忍的笑,“要是你再敢跟她勾连,下次就不是锁门了——我让她随机待去哪,这辈子都别想回市区。顾家有的是手段”
杨晚栀看着他冰冷的眼睛,浑身都凉了。她知道他说到做到。白书妍是她唯一的朋友,也是她现在唯一的指望,他连这点指望都要掐灭。
“顾明夜,你就是个魔鬼。”她的声音发颤,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没掉下来。
“魔鬼?”顾明夜低笑一声,伸手捏了捏她的脸,指尖的凉意透过皮肤渗进来,“是你把我变成魔鬼的。”他收回手,转身往门口走,“好好反省反省。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再跟我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