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剑断师恩
断仙崖底的血雾骤然凝固。
洛云归手中的断剑发出刺耳的嗡鸣，冰蓝色剑气不受控制地暴涨。她看着眼前幻象中那个被锁在血佛寺祭坛上的男子——那张与沈沧澜七分相似的脸，那双同样倔强的眼睛。
你父亲......她声音微颤，你竟用这种幻象来羞辱我？
沈沧澜站在三丈开外，霜溟剑上的血光已经褪去，眼中的紫芒也消散无踪。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解释什么，却被洛云归凌厉的目光钉在原地。
师尊，这些幻象不是我......
够了！
洛云归一声厉喝，断剑猛地横扫！一道冰蓝色剑气破空而出，所过之处，连空气都被冻结出细密的冰晶！这一剑毫无保留，带着刺骨的寒意与滔天怒火，直斩沈沧澜咽喉！
沈沧澜仓促举剑格挡，霜溟剑上的紫金纹路瞬间亮起。的一声巨响，他被这一剑的余威震退十余步，后背重重撞在崖壁上，喉头一甜，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师尊！他勉强站稳，那些幻象有问题！是血佛寺......
住口！洛云归眼中寒芒暴涨，当年我拼死救下你们父子，今日你却用这等卑劣手段来试探我？
她每说一个字，就向前一步。断剑上的冰蓝剑气越来越盛，在剑锋处凝结成一朵妖异的冰莲。那是玄天冰魄剑诀的最高境界——一念生莲，据说只有道心纯粹之人才能施展。
可此刻，这朵冰莲边缘却泛着不祥的血色。
您误会了！沈沧澜急道，方才的幻象被人动了手脚！我施展的只是普通幻魔引血术，绝不可能重现这些记忆！
记忆？洛云归冷笑，那你告诉我，你怎会知道你父亲的模样？怎会知道他被囚禁的细节？又怎会知道......她声音突然低了下来，我与他之间的约定？
沈沧澜如遭雷击：什么约定？
装糊涂？洛云归眼中闪过一丝痛色，好，那我问你，你体内为何会有烬灭之血？霜溟剑为何会认你为主？血佛寺为何对你穷追不舍？
这些问题如同一柄柄重锤，砸得沈沧澜头晕目眩。他确实不知道答案，自从融合了玄天剑印，脑海中就不断浮现陌生记忆。但此刻，这些记忆碎片却成了刺向他的利刃。
我不知道......他喃喃道，我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洛云归讥讽地笑了，那我来告诉你。当年你父亲临死前，将守墓人一族的传承封印在你体内。而我答应他，待你成年后，会助你解开封印，重掌霜溟剑。
她剑锋一转，直指沈沧澜心口：可我没想到，你竟会以这种方式！
最后一字落下，冰莲剑气轰然爆发！无数冰晶如同暴雨般射向沈沧澜，每一片都锋利如刀，带着刺骨的寒意！
沈沧澜避无可避，只能全力催动霜溟剑。紫金火焰形成一道屏障，将大部分冰晶挡下。但仍有三片穿透防御，深深扎入他的肩膀和右腿。
呃......他闷哼一声，单膝跪地，鲜血顺着伤口汩汩流出，在冰冷的地面上晕开一朵朵红梅。
这一剑，是为你不辨是非。洛云归冷冷道，下一剑，是为你不念旧情。
她断剑再挥，这次剑气化作一条冰龙，咆哮着扑向沈沧澜！冰龙所过之处，地面凝结出厚厚的冰层，连空气都被冻结！
沈沧澜咬牙站起，霜溟剑横于胸前。他知道此刻解释无用，只能先挡下这一剑再说。
师尊得罪了！
紫金火焰与冰龙相撞，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气浪席卷整个崖底，石台上的古老符文纷纷亮起，又迅速黯淡。沈沧澜被这一剑的余威震得再次后退，后背重重撞在崖壁上，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洛云归却纹丝不动，断剑上的冰莲愈发妖艳。她缓步向前，眼中寒意更甚：最后一剑，是为你不信为师。
这一剑，她双手握剑，剑锋直指苍穹。崖底的寒气疯狂汇聚，在剑尖形成一道璀璨的冰蓝光柱。光柱中，隐约可见无数细小的符文流转——这是玄天冰魄剑诀的终极杀招，冰魄诛神！
沈沧澜瞳孔骤缩。这一剑若是落下，他必死无疑！
师尊！他嘶声喊道，弟子知错！但那些幻象真的不是......
晚了。
洛云归眼中最后一丝温度也消失了。她剑锋下压，冰蓝光柱如同天罚般轰然落下！
千钧一发之际，沈沧澜胸前突然爆发出刺目金光！玄天剑印自动激活，在他头顶形成一道金色屏障。与此同时，霜溟剑上的紫金纹路完全亮起，剑身自动飞起，迎向那道冰蓝光柱！
轰——！！！
震天动地的爆炸声中，整个断仙崖剧烈摇晃，碎石簌簌落下。当烟尘散去时，沈沧澜单膝跪地，霜溟剑插在身前，剑身上布满了细密的裂纹。玄天剑印形成的屏障已经破碎，但他奇迹般地活了下来。
洛云归站在原地，断剑上的冰莲已经消散。她看着奄奄一息的徒弟，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波动。
为什么......沈沧澜艰难抬头，为什么不杀我？
以洛云归的实力，若真想取他性命，刚才那一剑绝不会被挡下。
因为......洛云归声音突然变得很轻，我答应过你父亲，无论如何都会护你周全。
她扔下断剑，转身走向崖底深处：从今往后，你我师徒情断。他日再见，便是陌路。
沈沧澜挣扎着想要站起，却因伤势过重再次跌倒。他眼睁睁看着洛云归的身影消失在浓雾中，胸口如同压了一块巨石，呼吸都变得困难。
师尊......他嘶声喊道，弟子真的没有......
浓雾中，洛云归的脚步微微一顿，但终究没有回头。她的身影很快被雾气吞没，只留下一地冰晶，证明她曾来过。
沈沧澜颓然倒地，霜溟剑上的裂纹触目惊心。他伸手想要握住剑柄，却发现自己的手指已经冻得发紫——那是冰魄诛神的余威，连玄天剑印都无法完全抵挡。
血佛寺......他咬牙切齿，你们好狠的手段......
直到此刻，他才彻底明白过来。那些幻象中多出的记忆碎片，那些本不该存在的细节，全都是血佛寺设下的陷阱！他们早就料到他会对师尊使用幻术，所以暗中做了手脚，为的就是离间他们师徒！
师尊......
沈沧澜艰难地爬向霜溟剑。剑身上的紫金纹路已经黯淡，但当他握住剑柄时，仍能感受到一丝微弱的回应。这柄剑是师尊亲手交给他的，是他们之间最后的联系。
我不会......让你们的阴谋得逞......
他强忍剧痛，以剑拄地，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胸前的玄天剑印微微发烫，似乎在指引着什么。沈沧澜顺着感应望去，发现崖底深处的雾气中，隐约有一道微弱的蓝光。
那是......师尊离去的方向。
等我......
他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一步一步向蓝光走去。每走一步，伤口就撕裂一分，鲜血在身后留下一道长长的痕迹。但沈沧澜没有停下，眼中的决然比任何时候都要坚定。
血佛寺，你们想让我们师徒反目？他冷笑，做梦！
霜溟剑似乎感应到主人的决心，剑身上的裂纹微微发光，竟开始缓慢愈合。沈沧澜握紧剑柄，感受着那股熟悉的寒意——那是师尊的力量，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真正断绝的联系。
崖底深处，雾气越来越浓，蓝光却愈发清晰。沈沧澜知道，那是师尊留给他的最后指引，也是他们之间最后的希望。
师尊，弟子这就来......向您当面解释......
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浓雾中，只留下一串带血的脚印，证明他曾经来过。断仙崖重归寂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有那些破碎的冰晶和未干的血迹，诉说着方才那场师徒决裂的惨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