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峥刚起身，肩膀旧伤便一阵抽痛，他抬手轻按了下，未作声。
沈微澜的手还停在他衣领边，察觉到他动作微顿，便立刻从袖中抽出素色帕子，垫进他肩窝。
她轻声道：“别逞强。”
耳机里马上响起春棠的声音：“长歌系统已准备就绪，星灯阵能撑三小时。”
“启动。”谢云峥应了一声，转头看向沈微澜，“听你的。”
她点点头，走向灯阵中央。那支旧笔静静躺在木托上，笔尖朝北。她伸手轻轻拿起，笔杆温润，像是被岁月打磨过千百遍。
冬珞坐在控制台前，手指在键盘上轻轻一敲，头顶的投影缓缓亮起。没有画面，只有一段旋律，低缓悠扬，像风吹过竹林——是《蘅芜谣》。
夏蝉解下剑，横放在石栏上。秋蘅从药箱里取出四个小香囊，分别摆在灯阵四角。香囊是新缝的，布料取自沈家老宅最后一批库存，熏有安神草，香气清淡。
春棠打开平板，五人手环的同步信号已经连成一个绿色的五芒星，稳稳亮着。
沈微澜站在中央，谢云峥走到她左边。两人没说话，只是并肩站着。春棠从东边走来，夏蝉从西边，秋蘅从南边，冬珞合上电脑，从北边缓缓走来。
五人围成一圈，手叠着手，掌心贴着掌心。
“此心不改，”沈微澜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坚定，“长歌永续。”
其余四人齐声回应：“此心不改，长歌永续。”
话音落下，星灯阵轻轻一震，光芒顺着铜线蔓延，一圈圈向上旋转，仿佛有风托着光在上升。头顶的投影突然变了——一段段画面无声浮现：地宫石门开启、红雾弥漫街头、博物馆前发布会、地下阵眼激烈搏斗……最后定格在今晚的露台，五人叠手的画面。
沈微澜静静看着，没动。谢云峥的手在她掌下微微收紧。
“我们走过生死，破过诅咒，跨过时空。”她再次开口，“今天成婚，不是终点，而是以‘家’之名，开启新的征程。”
谢云峥接道：“从前我为权力而战，现在我为守护而战。守护她，也守护我们共同相信的道。”
春棠低头看了眼平板，明天会议的议程已经自动生成，同步到了四人手环。她没说话，只是把屏幕转了个方向，让大家都看得见。
夏蝉抬头望向夜空，远处高楼的灯光稳定，没有异常。她下意识按了按剑柄，又松开——今天，剑不为战斗。
秋蘅轻轻捏了捏沈微澜的手指，指尖微凉，像是刚碰过药粉。她没说话，但眼神很稳。
冬珞盯着屏幕，北区信号正常，无人机巡航完成一轮。她抬眼看向沈微澜：“下一步？”
沈微澜松开手，上前一步，先握住春棠的手：“你管财政，就是长歌的根基。”
春棠眼眶一热，没低头，只是用力回握。
“你执利刃，”她转向夏蝉，“就是长歌的锋芒。”
夏蝉挺直背脊，声音干脆：“在。”
“你守生死，”她看向秋蘅，“就是长歌的血脉。”
秋蘅点头，药箱带子在肩上紧了紧。
“你观天机，”最后，她看向冬珞，“就是长歌的眼睛。”
冬珞没说话，只是把电脑轻轻放在石栏上，双手交叠放在身前，像在宣誓。
沈微澜回到中央，掌心轻按红莲印记。那光不刺眼，却稳稳亮起。她再次将手覆上五人交叠的手心。
“从今往后，我们不只是主仆，更是同路人。”她说，“长歌所至，便是归处。”
光阵猛地一亮，投影熄灭，风也忽然停了。五人掌心同时一热，像是被什么烫了一下，又像是被什么烙进了心里。
谢云峥低头看自己的手，掌纹里似乎有一道光一闪而过。
春棠的平板震动了一下，自动弹出一行字：“系统认证完成，权限升级。”
夏蝉耳侧的通讯器滴滴两声，新频道开启，静默待命。
秋蘅摸了摸药箱，发现最底层的小格自动弹开，里面多了枚银色标签，写着“长歌-脉”。
冬珞的屏幕黑了一瞬，再亮时，界面变了。不再是监控地图，而是一张流动的能量网，覆盖整座城市，节点闪烁，像在呼吸。
沈微澜松开手，抬头看天。流星已经不见，但星河还在，静静铺满夜空。
谢云峥走到她身边，肩并着肩。
“接下来呢？”他问。
她没回答，而是从袖中取出一枚铜牌，边缘刻着半朵莲纹。这是她娘留下的东西，一直贴身带着。
她把铜牌轻轻放在灯阵中央。
“明天，”她说，“我去见市府的人。”
春棠立刻反应过来：“用基金会的名义？”
“嗯。”沈微澜点头，“把沈家老宅的环保项目提上日程。不是施舍，是合作。”
“他们会信吗？”夏蝉问。
“不信也得信。”谢云峥接话，“我们有数据，有成果，还有——”他看了眼冬珞，“实时监控网。”
冬珞冷冷道：“我已经把过去三个月的空气净化数据打包，附了对比图。明天一早，发给环保局。”
“医疗呢？”秋蘅问。
“流动站下周启动。”沈微澜说，“先从城西棚户区开始，那边呼吸道病人多。”
春棠补充：“资金走信托，账目公开，每笔进出都上链。”
“安全呢？”夏蝉看向谢云峥。
他拍了拍肩上的旧甲残片：“我在。”
沈微澜环视四人：“我们不求谁认可，只做该做的事。有人挡路，就清路；有人质疑，就用事实说话。”
风又吹了起来，灯穗轻轻晃动。
谢云峥忽然问：“这个名字——‘蘅芜长歌’，你什么时候想的？”
她看了他一眼：“在侯府那年冬天。你记得吗？我抄过一本残谱，开头就是《长歌行》。”
他点头：“你说，歌不止为哀，也可为誓。”
“现在，”她轻声说，“它成真了。”
春棠低头看平板，突然“咦”了一声。
“怎么了？”冬珞问。
“基金会账户刚收到一笔匿名汇款。”春棠盯着数字，“两千万，来源加密。”
五人同时安静下来。
“查得到吗？”谢云峥问。
冬珞接过平板，手指快速滑动：“加密层级很高，但……”她顿了顿，“付款终端Ip，最后跳转点在城南老科研所。”
沈微澜眼神一沉。
“那个所……”秋蘅低声说，“不是三年前就废弃了吗？”
“是。”冬珞点头，“但供电系统上周被激活过，持续了四十七分钟。”
“没人报备？”夏蝉皱眉。
“没有。”冬珞合上平板，“我已经标记了位置，无人机随时可以过去。”
沈微澜盯着那串Ip地址，没说话。
谢云峥把手搭上她肩：“去查吗？”
她缓缓点头：“明天一早。”
春棠把汇款记录存档，顺手点了保存。屏幕暗下的瞬间，她眼角余光瞥见——账户附言栏里，有一行小字，之前没显示出来。
她重新点亮屏幕，放大。
那行字是：“长歌未歇，故人未忘。”
她喉咙一紧，抬头看向沈微澜。
沈微澜已经转过身，正把那支旧笔轻轻放回木托。动作很轻，像是怕惊醒什么。
春棠张了张嘴，没出声。
冬珞察觉异样，凑过来一看，脸色微变。
“这字迹……”她低声道，“像不像——”
“别说了。”沈微澜打断，声音不大，却压住了所有话。
谢云峥看着她侧脸，伸手握住她的手。
她没躲，也没回握，只是站着。
过了几秒，她忽然开口：“明天见市府之前，先去一趟老所。”
“你确定？”夏蝉问。
“嗯。”她说，“既然有人想见我，那就见。”
冬珞盯着屏幕，低声说：“可对方要是——”
“那就看看。”沈微澜转身，目光扫过四人，“是敌，还是……别的什么。”
她顿了顿，最后看向谢云峥：“你去吗？”
她没犹豫，当即说道：“当然。”
春棠把平板收进包里，手有点抖。
秋蘅默默把药箱拉链拉好。
夏蝉重新握了握剑柄。
冬珞盯着那行字，手指悬在删除键上，迟迟没按。
沈微澜最后看了眼灯阵，那枚铜牌还在中央，莲纹对着星空。
“走吧。”她说，“天快亮了。”
谢云峥跟上她，两人并肩往露台门口走。
春棠小声问冬珞：“那句话……删不删？”
冬珞摇头：“留着。”
“为什么？”
冬珞盯着屏幕，声音很轻：“因为……它没发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