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一瞬间,林奇凝聚起全部的精神,将脑中那因剧痛而沸腾的、混乱的“共振”之力,不再是散乱地释放,而是朝着那些扑来的导弹群,朝着它们内部那些精密的制导元件,发出一股无形的、强烈的、极其不稳定的——
干扰共振!
仿佛无数看不见的音叉被同时敲响,发出各种杂乱无章的高频振动!
飞扑而来的导弹群骤然一滞!它们像是瞬间失去了目标,变得晕头转向,有的开始无规则翻滚,有的甚至调转方向!
下一秒——
轰!轰!轰!轰!
连绵不断的爆炸在飞船后方剧烈绽放,如同上演了一场盛大的烟火表演!大部分导弹相互碰撞、自毁,少数几枚侥幸穿过爆炸区的,也被荆趁机精准点爆!
危机暂解!
飞船内一片死寂。只有引擎的嗡鸣和两人粗重的呼吸声。
荆缓缓转过头,脸上的玩世不恭彻底消失,他看着林奇,眼神像是第一次真正看到这个人:“你……刚做了什么?”
璃也回过头,冰冷的眼眸中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名为“震惊”的情绪。她看着林奇鼻下蜿蜒的血痕,以及他脱力般瘫在座位上、剧烈喘息的模样。
林奇张开嘴,却发不出完整的声音,只能虚弱地摇了摇头。大脑像被彻底掏空,又像被无数钢针反复穿刺,太阳穴突突直跳。
璃快速在控制面板上操作了几下,调出刚才导弹异常爆炸前的能量扫描记录。屏幕上一片混乱的能量扰流中,清晰地标注出一段极其异常、短暂却强烈的精神能量波动峰值,其频率模式与地下实验室方尖碑被激活时的记录……
高度吻合!
“不是巧合。”璃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他能……主动引发定向共振干扰。虽然极不稳定,消耗巨大,但……”
她抬起头,目光再次落在林奇身上,这一次,里面包含了太多复杂的情绪:审视、评估、难以置信,以及一丝……灼热的期待。
“你不仅是被动的‘钥匙’。”她一字一顿地说,“你或许……真的能‘使用’它。”
荆吹了一声又长又低的口哨,重新打量林奇的目光彻底变了,从看一件有趣的物品,变成了看一个……充满危险和潜力的同类。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他咧嘴笑起来,露出森白的牙齿,“小子,你真是个不断给人‘惊喜’的宝藏男孩啊!”
林奇瘫在座椅里,连抬起手指的力气都没有。耳鸣声中,他听到璃冷静地汇报:“干扰弹幕为我们争取了时间。引力阱发生器出现短暂过载间隙……跃迁引擎准备!坐标设定:‘礁石星云’,废弃矿带S-77区。”
“抓稳了。”璃的声音传来。
飞船猛地一震,前方星空骤然被无限拉长、扭曲,化作一片令人晕眩的流光溢彩。
林奇闭上眼睛,将自己彻底沉入黑暗的昏睡之前,最后一个念头清晰无比:
父母……无论你们在哪里,无论发生了什么,等我……
飞船像一尾受伤的鱼,悄无声息地滑入巨大岩体投下的阴影中。璃操纵着引擎,以最低功率运行,几乎完全依靠惯性向着那个微弱的信号源靠近。舷窗外,废弃矿带的景象愈发清晰——扭曲的金属骨架、被撕裂的船壳、还有巨大采矿机械的残骸,如同史前巨兽的化石,无声地诉说着曾经的繁忙与最终的毁灭。
被动扫描仪勾勒出目标的结构轮廓:一个依附于一颗不规则小行星表面的碟形结构,表面覆盖着厚厚的宇宙尘和微陨石撞击坑,一侧有明显的撕裂伤,露出内部黑暗的框架。一个标准的旧联邦矿业监察站,早已被时代遗忘。
“生命迹象扫描:阴性。能量读数极低,可能来自备用电池或某个未完全失效的子系统。未检测到近期活动轨迹。”璃汇报着,幽蓝晶核微微闪烁,“外部气闸门有多处破损。不建议常规对接。”
“能找到直接进入内部舱段的缺口吗?”林奇问,目光扫过虚拟屏幕上显示的结构图。他的身体依旧疲惫,但精神却在巨大的压力下被迫高度集中。七千五百万星币的悬赏像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高悬于顶。
“站体左侧,原维护通道入口附近,有一个约三点五米乘两米的破口,疑似被陨石撞击撕裂。可直接通往中层舱室。”
“就那里。保持隐蔽,靠近它。”
飞船灵活地调整姿态,利用岩石碎块作为掩护,缓缓贴近那个巨大的破口。如同靠近一个沉默巨兽的伤口。通过破口望进去,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偶尔有细微的金属碎屑在飞船的灯光下飘过。
“气压接近真空,温度极低。适合穿梭。”璃说道,同时弹开了飞船侧面的一个小型气闸门,“建议穿戴简易防护服。内部结构可能不稳定。”
林奇从座椅下拉出一个装备箱,取出两件轻薄的银色防护服。这种防护服只能提供最基本的气压维持和温度调节,防御力几乎为零,但胜在轻便灵活。他将其中一件扔给旁边一个一直沉默的、靠在舱壁上的身影——那是一个略显陈旧的家用护理机器人,圆筒形的身体,多功能机械臂收拢在两侧。它是父母留下的,除了简单的医疗护理和家务,并无特别之处,但林奇一直带着它。
机器人发出轻微的嗡鸣,灵活地套上防护服,动作甚至比林奇还要熟练几分。
“小咿,你跟紧我。”林奇低声道,拉上防护面罩。机器人头顶的指示灯闪烁了一下,表示收到。
通过气闸,失重感瞬间传来。林奇用吸附靴踩在监察站冰冷的外壳上,借着飞船探照灯的光束,向那处破口飘去。护理机器人小咿紧随其后,它的吸附足移动得更稳。
一进入破口,黑暗和死寂便如同浓稠的液体般包裹过来。飞船的灯光只能照亮有限的范围,光束扫过之处,是冻结的冰霜、飘浮的杂物和扭曲的金属。空气(或者说几乎没有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陈腐的、金属和某种有机物彻底分解后的冰冷味道。
他们进入的似乎是一条环形走廊,墙壁上原本可能有指示牌或操作面板,但现在只剩下一片焦黑和破损。一些舱门扭曲着,半开半闭,后面是更深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