潼关外的山林深处，一处隐蔽的山洞内，篝火噼啪作响，驱散着春夜的寒意。陆轻尘靠坐在石壁上，脸色依旧苍白，但呼吸平稳了许多。苏嫣然正小心地为他左肩的箭伤换药，伤口虽然不再流血，但周围仍是一片触目惊心的青紫。
洞外传来隐约的、有规律的马蹄声和金属甲片碰撞的声响，那是潼关方向增派的巡逻队，比往日频繁密集了许多。苏嫣然侧耳听了片刻，眉头微微蹙起。
“关防更严了。”她轻声说，手下包扎的动作依旧轻柔利落，“我们逃出来的事，吴霸天和沈万川定然震怒。现在想再混进去，难如登天。”
陆轻尘试着活动了一下手臂，牵动了伤口，忍不住吸了口冷气。他看向苏嫣然，眼神里带着不甘：“难道就这么算了？那面鼓……还有沈万川……”
“当然不能算了。”苏嫣然包扎好伤口，系紧布条，语气异常冷静。她坐回火堆旁，拿起一根树枝，轻轻拨弄着燃烧的柴火，火光在她清丽的脸上跳跃。“但硬闯潼关，是送死。吴霸天经此一吓，必然如同惊弓之鸟，身边护卫只会更多更严。”
她停顿了一下，目光变得幽深：“我们之前的目标，是拿到沈万川勾结吴霸天的实证，最好能毁了那面鼓。但现在看来，沈万川的网，铺得比我们想的要大得多。他能把‘美人鼓’送到吴霸天手里，打通潼关的关节，这绝不仅仅是讨好一个军阀那么简单。”
陆轻尘若有所思：“你是说……”
“打蛇要打七寸。”苏嫣然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吴霸天是爪牙，沈万川才是操控爪牙的头脑。沈万川的根基在哪里？在江南！他的万贯家财，他的关系网络，他制作那些‘鼓’的工坊和渠道，都在江南老家。”
她扔掉树枝，看向陆轻尘，眼中闪烁着决绝的光芒：“我们在北地势单力薄，如同无根浮萍。但回到江南，回到我们熟悉的地方，情况就不同了。沈万川在江南树大根深不假，但那里也有他的敌人，有被他侵害过的苦主，有我们可以利用的线索和人脉。”
“你的意思是……回江南？”陆轻尘有些意外。他们千辛万苦才追踪到此。
“对，回去。”苏嫣然站起身，走到洞口，望着南方漆黑的天际线，“回江南，釜底抽薪。找到他制作‘美人鼓’的巢穴，挖出他勾结各地军阀、贩卖人口的整个网络证据。只有从根本上摧毁他的根基，才能真正为姐姐，为所有冤死的女子报仇，也才能阻止更多的悲剧。”
她转过身，篝火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潼关这一趟，我们并非全无收获。至少我们确认了沈万川的触角伸向了北地军阀，知道了那面鼓的最终去向。这本身就是一条重要的线索。”
陆轻尘看着苏嫣然坚定的侧影，沉默了片刻。他深知返回江南意味着什么，那将是另一场更加复杂、可能更加危险的斗争，沈万川在江南的势力盘根错节。但他也明白，苏嫣然的分析是对的。在北方，他们只是两个孤零零的复仇者，而在江南，或许才能真正掀翻沈万川的根基。
他忍着伤口的疼痛，缓缓站起身，走到苏嫣然身边，与她并肩望向南方。
“好。”他只说了一个字，却重若千钧。
夜色中，两人决定改变方向踏上归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