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焰如潮水般退去，山巅的碎石还在滚落。秦昊的断剑悬在半空，剑尖离那黑袍人的咽喉不过寸许。对方趴在地上，左臂微微抽搐，焦黑的皮肉下渗出暗红血丝，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内部撕扯着。
他没急着斩下最后一击。
眼角余光扫过四周废墟，几块残破的骨片正泛着幽光，在风中缓缓蠕动。那是魔猿的遗骸，哪怕被火凤虚影轰成碎片，依旧在试图重组。更深处，一道细小的裂缝正在扭曲，仿佛有看不见的线将那些碎骨往里拉。
秦昊左手按上肩头的燃焰玉卵。温度比刚才低了些，但仍有微弱搏动。他闭眼一瞬，体内凰焰顺着经脉奔涌而下，尽数压入掌心。再睁眼时，剑锋轻转，划出一道弧形轨迹。
千百道火焰剑气自剑刃迸发，如同密集的雨点洒向地面。每一道都精准钉入一块残骨，青焰缠绕其上，瞬间将其烧成灰烬。最后一点黑光刚从裂缝边缘冒出，就被迎面扑来的火网吞没，连挣扎都没来得及。
空气中传来一声极细微的哀鸣，像风穿过枯枝。
“彻底了。”他低声说。
话音未落，右臂突然一沉。
不是疼痛，也不是麻木，而是一种异样的滞涩感，仿佛血液流到那里就被什么东西黏住了。他低头看去，晶化层表面浮现出一道细长黑痕，正缓慢向肩膀蔓延。他试着运转星纹，那痕迹竟微微扭动，像是活物在皮肤下游走。
系统没有提示。
识海一片寂静，连平时常响的契约提示音都不见了。
他皱了下眉，正要收回凰焰查探，忽然察觉前方气息有变。
地上那人原本垂着头，此刻却缓缓抬起了脸。嘴角裂开一个扭曲的弧度，眼神不再只是恨意，而是掺杂了一种近乎癫狂的决绝。他的左臂开始膨胀，肌肉鼓起如瘤，皮肤裂开缝隙，露出底下不断旋转的漆黑光球。
那光球不大，只有拳头大小，可周围的空气却出现了波纹般的塌陷。碎石飘到半空，还没靠近就被无形力量碾成粉末。
秦昊后撤半步，战甲重新收紧。这一次他没再贸然前冲，而是将断剑横于胸前，剑身贴住手臂内侧。温热的金属触感让他稍微稳住心神。
他知道这不只是反击。
这是某种自毁式的术法启动前兆。
果然，下一刻，那黑光球的旋转速度骤增，发出低频嗡鸣。远处还未散尽的云层被牵引着向下压，形成漏斗状的漩涡。空间开始震颤，脚下的岩地出现蛛网般的裂痕。
他抬起左手，指尖轻点玉卵。
一丝金光从中溢出，顺着手臂流入经脉。凰焰再次升腾，这次不再外放，而是沿着星纹回缩，形成一层薄薄的能量膜包裹全身。与此同时，他右脚向前踏出一步，剑尖点地，将一丝凰焰注入脚下裂缝。
青焰如根须般钻入地底，迅速延展至整个山体。那些因能量紊乱而躁动的空间裂隙，在接触到光明属性之力后，竟开始缓慢愈合。就连空中那股塌陷之势，也略微停滞了一瞬。
黑袍人瞳孔一缩。
他显然没料到这一手。
“你想炸？”秦昊开口，声音不高，却穿透了嗡鸣，“那就别怪我——先断你退路。”
他猛然收剑，双臂交叉于胸前，战甲上的凤凰纹路全部亮起。下一瞬，整座山峰都被青焰笼罩。不是攻击，而是封锁。火焰顺着地脉延伸，将方圆十里内的空间节点尽数点燃，形成一道临时禁制。
黑光球的旋转慢了下来。
那人额头青筋暴起，左臂血管一根根凸起，几乎要撑破皮肉。但他仍死死攥着那团黑暗，不肯松手。
秦昊盯着他，呼吸平稳下来。他知道对方现在不能停，一旦停下，积蓄的力量会反噬自身。可继续下去，也会被自己制造的毁灭吞噬。
这不是选择。
这是死局。
所以他等。
等对方在崩溃边缘做出最后一搏。
时间一秒过去。
山体仍在震颤，但范围已被控制在百丈之内。青焰禁制像牢笼般锁住核心区域，不让任何能量外泄。秦昊站在中心，战甲微闪，右臂的黑痕已被压制在肘部以下，但仍未完全清除。
忽然，玉卵轻轻一震。
一股暖流顺着血脉流入心脏。他眼前闪过一道模糊画面——雏凰蜷缩在赤红空间里，翅膀微微张开，护住胸口某处。那地方有个缺口，正缓缓渗出金光。
他心头一紧。
来不及多想，前方异变突生。
黑袍人仰头发出一声嘶吼，左臂猛然炸开！血肉飞溅中，那颗漆黑光球脱手而出，直冲天际。它没有立刻爆炸，反而在半空停滞，开始吸收周围的一切光线。连青焰的光芒都被吞噬，形成一片绝对黑暗的球体。
秦昊眯起眼。
就在那黑暗即将扩张的刹那，他动了。
断剑疾挥，一道凝练到极致的凰焰剑气射出，不攻光球，而是刺向下方地面。剑气入地三尺，引爆早已埋下的星纹节点。
轰！
整座山峰剧烈晃动，地脉中的凰焰被强行激发，形成环形冲击波向上推送。那股力量精准撞在黑球底部，硬生生将其推高数十丈。
高空之中，失去平衡的光球终于失控。
它开始急速膨胀，内部传出令人牙酸的撕裂声。紧接着，一声闷响炸开，无数黑色光丝四散喷射，如同墨汁泼进清水，迅速污染周围空间。
其中一道擦过秦昊右臂。
晶化层当场崩裂一小块，黑丝钻入皮下，直逼丹田。他闷哼一声，立即调动金核将其围困，经脉一阵灼烫，像是被烙铁刮过。片刻后，黑丝化作烟雾排出体外，可在原处留下了一道更深的裂痕。
他喘了口气，抬头看向天空。
那些黑丝并未消散，反而在空中交织成一张巨网，隐约勾勒出一头巨猿的轮廓。那是魔猿最后的本源印记，哪怕身躯已灭，执念仍在挣扎。
秦昊握紧断剑。
这一次，他没有再用剑气。
而是将凰焰全部收回体内，让战甲收缩至贴肤状态。肩上的玉卵微微发烫，他伸手握住，用力一拔。
一枚燃烧的羽毛落入掌心。
羽毛通体金红，边缘跳动着青焰，甫一出现，四周温度骤升。他将羽毛贴在剑脊上，低声念道：“焚尽残念，不留一丝。”
剑身嗡鸣，青焰暴涨。
他双手持剑，高举过头，整个人跃起三丈。剑锋下压，带着整道火焰洪流砸向空中猿影。
接触瞬间，金羽自燃，化作纯粹本源之力注入剑刃。那一击不再是单纯的火焰冲击，而是带着雏凰血脉的净化之威。
猿影哀嚎一声，躯体从头部开始瓦解，黑丝寸寸断裂，最终化作漫天灰烬飘落。
秦昊落地时单膝跪地，剑插入岩缝才稳住身形。他胸口起伏，额角渗出冷汗，战甲光泽明显黯淡。玉卵伏回肩头，光芒微弱得几乎看不见。
他抬起头，目光落在前方。
那人还跪着，左臂只剩焦骨，身上黑袍破烂不堪。他抬头望来，眼中没了疯狂，只剩下空洞与不甘。
秦昊缓缓站直，拔出断剑，一步步走向他。
每走一步，脚下的岩石就融化一圈。青焰在他周身流转，虽不如先前炽盛，却更加凝实。他停在对方面前，剑尖抵住对方心口。
“你的魔猿，”他说，“已烬。”
那人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没有发出声音。
秦昊盯着他，手指收紧剑柄。
就在这时，右臂那道黑痕突然跳了一下。
皮肤下的晶化层出现细微龟裂，裂缝中透出一丝极暗的光。他察觉不对，立刻调动力量压制，却发现经脉中流动的星力变得迟滞，像是被某种东西黏住了运行轨迹。
玉卵又是一颤，微弱金光勉强维系着他体内平衡。
他没低头看，依旧盯着眼前敌人。
可他知道，这场胜利不是终点。
断剑微微晃动，剑尖压得更深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