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昊站在断墙后,掌心那道红线还在缓缓游动,像有生命似的往手腕爬。他没去碰,只是把客卿令牌攥得更紧了些。这东西是从血刀会废墟里翻出来的,沾着干掉的黑血,边角已经磨损,但符文没坏。他之前没想用,现在不得不走这一步。
战纹在眉心微热,真气顺着《战典》里的路线缓缓流转。他闭眼,压低气息,一点点调整到凝气九重的波动节奏——和那天在血刀会分舵看到的客卿修士一模一样。左手掌心红线轻轻一颤,一缕极淡的黑气顺着指缝渗出,贴着令牌边缘滑进去。
前方石碑嗡了一声,表面浮起一层暗光。禁制启动,令牌插入凹槽,石碑内部传来轻微共鸣。几息后,光晕散去,石门无声向两侧退开。
他低头,走了进去。
分部内部比想象中安静,没有守卫,也没有巡逻人影。地面铺着灰黑色石板,缝隙里嵌着细如发丝的银线,密密麻麻连成一片。影丝阵。他记得这玩意,踩错一步,整个区域都会警觉。
他贴着墙根站定,战纹微闪,感知空气流动。每隔七息,阵法会停顿半息——灵石充能间隙。他屏住呼吸,等那瞬间到来,右脚轻点,身体如滑石般掠过三道银线,落进内堂廊柱背后。
声音从石缝里漏出来。
“……总部传令,若秦昊觉醒战体,即刻启动心魔咒。”
“不是说他血脉残缺,战纹不可能点亮吗?”
“原本是。但昨夜祖地雷光冲天,战体共鸣持续了足足半刻钟。暗楼那边已经确认,战纹金光压住了红纹,纯度提升到了八成以上。”
“那就不是残次了。是正统。”
“所以才要动手。战体一旦稳固,红纹反噬失败,心魔咒就是唯一手段。再拖下去,他能自己破锁。”
秦昊的手指在袖中收紧。心魔咒。这三个字像钉子一样扎进耳朵。他没听过这名字,但系统没提示危险,说明这东西不在已知威胁库里——是暗影楼的私货。
他右手悄悄摸出冰魄莲。寒气被压在掌心,一点没外泄。左掌的红线又动了,这次不是自己游走,而是微微震颤,仿佛感应到了什么。他顺着感觉抬头,看见其中一名客卿袖口露出半截密信,墨迹泛着极淡的暗光。
那是暗影真气浸染过的字。
两人还在说话,语速加快。
“三当家说,心魔咒种在战体觉醒瞬间最有效。只要他情绪波动剧烈,咒印就会顺着战纹钻进去,七日内必疯。”
“可他现在在祖地,我们进不去。”
“不用进。客卿令牌能定位血脉波动。只要他离开秦家范围,立刻触发追踪。”
秦昊眼睛一眯。
就是现在。
他猛地从柱后冲出,冰魄莲脱手甩出,直奔两人咽喉。寒气炸开的刹那,霜纹顺着空气蔓延,两人经脉瞬间冻结,连叫都发不出。他一步抢到近前,左手按住其中一人胸口,右手直接探进怀里。
密信抽出。
上面只有一行字:“若秦昊觉醒战体,即刻启动心魔咒。”
字迹是活的。墨痕里藏着一丝极细的黑气,正缓缓蠕动,像是要钻出来。
他抬眼,看见那人袖口的符纸开始发烫,边缘卷曲,冒出青烟。预警符。三刻内传讯总部。
没时间犹豫。
他把密信塞进怀中,右掌拍地。玄武盾龟的虚影浮现,龟甲横挡在符纸上方,隔绝了外泄的气机。符火刚要窜起,就被压了回去,青烟熄灭。
战纹一闪,真气逆行三寸,触发《战典》中的“断息步”。整个人气息全断,身形如烟,顺着廊道疾退。
身后,影丝阵重新启动,银线微光闪烁,却没发出警报。
他穿过外殿,石门即将闭合的瞬间侧身挤出,落地后立刻翻滚,躲进一堆废弃的矿车后面。远处传来脚步声,两道人影从侧门走出,腰间挂着同样的客卿令牌。
“刚才阵法有波动。”
“查过了,是风。灵石充能时的正常扰动。”
“……希望吧。”
两人走远。
秦昊靠在矿车铁架上,慢慢吐出一口气。怀里的密信贴着胸口,那股黑气还在动,像是活物在呼吸。他抬起左手,掌心的红线已经缩回指尖,颜色变深了些,像是吸了什么东西。
他忽然想到什么,把密信拿出来,翻到背面。空白处有一道极细的划痕,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他用指甲轻轻刮了一下,划痕微微发亮,浮现出四个小字:“子时三刻”。
时间。
他盯着那四个字,没动。
远处传来钟声,低沉,一共三响。这是暗影楼分部的换岗信号。再过半个时辰,下一波巡逻就会覆盖整个区域。
他把密信折好,塞进内袋,贴身收着。然后站起身,拍掉衣服上的灰。战纹在眉心轻轻跳了一下,像是提醒他什么。
他没理会,转身走向巷口。
巷子尽头有棵歪脖子树,树根裂开一道缝。他走过去,蹲下,从裂缝里摸出一块黑色石片。这是他进来前埋的标记,用来确认退路没被封锁。
石片冰凉,表面有一层薄霜。
他正要收起来,忽然发现霜纹的走向不对。不是自然凝结,是被人用手指划过,留下了一个箭头,指向东边废院。
有人来过。
他盯着那箭头看了两秒,站起身,往东走。
废院门口站着个扫地的老头,穿着灰袍,低着头,动作机械。秦昊路过时,老头扫帚顿了一下,左手悄悄抬起,往院墙方向指了半寸。
秦昊没停,继续走。
等转过两个弯,确认没人跟上来,他才拐进一条窄道,从怀里掏出密信,又摸出那块黑石片。把石片压在密信上,轻轻一擦。
信纸上的黑气猛地一颤,随即浮现出第二行字:“心魔咒成,噬心蛊引路。”
字一出现,立刻开始褪色。
他盯着那行字,手指收紧。
蛊虫不是意外。是引子。
他把石片和密信收好,抬头看了眼天色。太阳快落山了,风从北面吹来,带着矿渣的焦味。
他迈步往前走,脚步比刚才快了些。
前方路口,一个卖糖糕的小贩正在收摊。竹筐里剩下最后三块,用油纸包着。秦昊走过去,掏出一枚铜板。
小贩抬头,看了他一眼,把一块糖糕递过来。
秦昊接过,咬了一口。
甜得发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