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云阁原本是宣平侯府的产业,宣平侯府被抄家流放,这里归了佑平公主。
房产归了佑平公主,佑平公主却再没来过,只留一对夫妻看屋子。
护院拿出敬安长公主府的腰牌,看房人不敢不接待。
只是主子不来,看房的下人也懒得打扫,院子显得十分破败凌乱。
五进的房舍,只剩下门房还能住人。
只是避雨,收拾屋子没必要,索性把马车停在前院的穿堂大厅里,女眷们依然在马车里坐着。
护院们牵着马,各自找地方避雨。
“幸好马车跑的够快。”沈璎珞无比庆幸说着。
车驾刚驶进归云阁,大雨就落了下来,再晚一步就要淋成落汤鸡。
只希望这雨是一阵的,赶紧过去好赶路。
“我下车看看,顺道让丫头把衣服拿过来。” 沈昭说着,掀帘子下车。
沈愉坐了一会“云霄飞车”,晃得有些头晕,身子靠着沈璎珞,叮嘱沈昭:“别乱跑。”
“那么大的雨,想跑也没地方。”沈昭笑着说,“车厢太闷,我在外面站站。”
丫头婆子坐的小车,就停在一边,沈昭吩咐丫头开箱子拿衣服。
在武陵春色住了三天,准备的衣服足够多。
沈璎珞担心天气变化无常,特意拿了两件锦面夹棉斗篷,正好派上用场。
汀兰把两件斗篷翻出来,沈昭先往马车里递了一件给沈愉。
“姑娘快披上吧。”汀兰说着,把另一件斗篷披到沈昭身上。
“找两件厚衣服给璎珞姐姐。”沈昭说着,又对汀兰道:“你也多穿几件,我的衣服你随便穿。”
因为要住三天,跟随的丫头婆子也都带了衣服,就算没有厚的,多穿几件也能暖和些。
汀兰笑着道:“我知道了,肯定不会委屈自己的。”
沈昭披上斗篷,觉得暖和不少,向前几步站到廊下。
雨势越来越大,豆大的雨点似乎已经狂化,天地间悬挂着一张白茫茫的珠帘。
视线都变得模糊了,耳边只有哗啦啦的雨声。
“雨什么时候停啊。”沈昭自言自语着。
她无意识地张望着,然后……
看到了裴珩。
就在对面的倒座廊下,裴珩负手而立。
穿堂与倒座之间隔着庭院,不远不近的距离,隔着重重雨幕,沈昭依然能感受到裴珩看向她的目光。
带着饶有兴趣的审视。
唇角勾着似笑非笑的弧度,像是早已料到她会看过来,专门在等她。
沈昭有些懵,眨了眨眼:他一直在看她?
看她们这边翻箱倒柜找衣服,看她穿斗篷?
虽然没有什么不能看的,但男女大防总该知道吧,这么盯着一群女眷找衣服,裴珩是有什么大病吗?
“沈昭。”裴珩开口。
这么大的雨声,声音根本听不到,但口型很容易看出来。
沈昭几乎是本能地别过脸,显得手足无措,慌忙转身躲开。
“噗。”裴珩笑出声来。
一直贴身跟随的陈默,听到裴珩的笑声,下意识地看向周围。
茫然四顾。
笑什么呢?这么大的雨,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门口传来马蹄声,镇国公府的车驾驶了进来。
只晚了这一会儿,马车内部已经下起了小雨;幸好马车够大,秦三太太在马车里躲雨,身上还是淋湿了一大片。
马车同样停放在穿堂里,秦三太太从马车上下来,看到旁边站着的沈昭,感激地说着:“多谢段太太、沈姑娘照顾之情。”
要不是将军府的护院通知,又带他们来这里,这么大的雨,她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想到以前的旧怨,将军府还能如此大度,她万分感激。
“三太太客气了。” 沈昭客气地说着,手指向倒座:“是裴大人的安排。”
秦三太太看过去,哪里还有裴珩的影子,疑惑道:“沈姑娘说的是哪位裴大人?”
正常情况下,“裴大人”指的就是裴珩,但当朝首辅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特意安排她们避雨?
“是首辅裴大人。”沈昭说着,“也是凑巧,正好遇上了。”
“原来如此。”秦三太太嘴上应着,心里却觉得不对劲。
当年靖国公裴玚养外室,闹到差点休妻的地步,自那之后,裴珩就特别注意男女大防 —— 不管是已婚的还是未婚的,只要是年轻女子,他都远远避开。
刑氏去世后,裴珩恢复单身,多少名门贵女盯着他,恨不得给他下药,各种手段都用尽了,却连靠近他三尺之内都做不到。
秦三太太会知道这些,是因为姻亲家的女儿正值妙龄,曾想过能不能填裴珩这个房。那姑娘花了四个月时间,做了各种功课,想尽办法制造巧遇,愣是没能走进裴珩三尺之内。最后还是姑娘的母亲劝她放弃:裴珩条件是好,但人要有自知之明,有些男人就是石头,与其撞个头破血流,不如换个目标。
如此懂得避嫌的裴珩,怎么会主动与一个未婚女子接近,哪怕她是跟家人一起的?而且因为皇家别苑修在这边,这一路上全是达官贵人的别院,雨势虽大,但将军府的管家和十几个护院可不是吃素的,这么豪华的出行配置,根本不需要旁人照顾。
秦三太太胡思乱想间,雨越下越大,风吹着雨珠飘进穿堂里。
秦三太太冻得打了个哆嗦,沈昭见镇国公府的马车已经湿透,便说:“三太太不如到我们车上说话吧,车上暖和些,也方便换身衣服。”
秦三太太十分感激,吩咐家里的丫头开箱拿衣服,然后千恩万谢地上了将军府的大车。
沈昭裹着斗篷,在廊下来回踱步。眼看着就要到中午,要是大雨再不停,今天还走得了吗?
“沈姑娘。”裴珩的声音突然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