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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送的过程并非瞬间,而是一种漫长、粘稠、令人失去一切方向感和时间感的坠落。

四周是无尽的、扭曲的银色光芒,如同破碎的万花筒,倒映着无数支离破碎的时空片段——有云芷熟悉的现代都市剪影,有天衍宗的山门云雾,有药王谷的灵雨,也有“裁决之眼”号的炮火轰鸣……但这些景象都如同水中的倒影,一触即碎,无法把握。

更诡异的是,她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也感觉不到谢无妄的气息,甚至连那暗银色战甲人的存在都消失了。仿佛她的意识被剥离出来,投入了一条由纯粹“可能性”和“记忆倒影”构成的河流,随波逐流,不知归处。

这就是“轮回之钥”的力量?将触碰者卷入“轮回”与“因果”的夹缝?

云芷努力收束心神,试图以“心光”和混沌星力稳定自身。但这片空间似乎排斥一切常规的力量体系,她的星力如同泥牛入海,连“心光”也只能勉强护持住一点清醒的意识不被彻底冲散。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瞬,又仿佛万年。

前方扭曲的银光中,忽然出现了一点不一样的色彩——一抹深邃、幽暗、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的“黑”。

那“黑”迅速扩大,化为一个旋转的洞口。

下一秒,失重感骤然消失,她感觉自己被“吐”了出去!

脚踏实地……不,并没有“地”。

她发现自己正站在一片……无法用语言确切描述的“水面”之上。

脚下是平滑如镜、却并非实体、也非液态的“介质”,呈现出一种介于银灰与暗黑之间的混沌色泽,倒映着上方同样无法言喻的“天空”——那里没有日月星辰,只有无数如同碎裂琉璃般、缓慢旋转、散发着黯淡微光的“光斑”和“阴影”,共同构成一片迷离而压抑的天幕。

四面八方,皆是无边无际的这种“水面”,一直延伸到视野的尽头,与那诡异的天幕融为一体,形成一片无垠的、死寂的、仿佛亘古不变的“空”。

没有风,没有声音,没有生命的气息。

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绝对的“孤寂”与“虚无”感。

这里就是……“倒影悬河”?

云芷立刻想起苏清月提到的、封印着“轮回镜”的诡异之地——“现世”与“归墟”的“夹缝”,时空倒错,法则悖逆。

果然名不虚传。这里的一切似乎都处于一种“非真非幻”、“既是又不是”的叠加状态。她能站在“水面”上,却感觉不到任何支撑力;她能呼吸,却感觉不到空气的存在;她能思考,却感觉思维在这里变得异常缓慢而沉重。

更让她心中一沉的是,谢无妄不在身边。

那个暗银色战甲人也不在。

他们被分开了?还是传送到了这片“悬河”的不同位置?

她尝试扩散神识,但神识离体不过数丈,便如同陷入了最粘稠的胶水,难以寸进,且反馈回来的信息混乱不堪,甚至开始扭曲她的感知。她立刻收回了神识。

只能依靠眼睛和最基本的灵觉了。

她环顾四周,除了单调到令人绝望的“水面”和诡异“天幕”,一无所有。

该往哪里走?

寂灭指环也不在身边,留在了“裁决之眼”号的法阵里。

她想起苏清月的话:“唯有真正明悟‘混沌’、‘定序’与‘轮回’真意,且心怀守护之念者,才有可能寻到并驾驭它。”

寻到……如何寻?

在这片无边无际、没有任何参照物的诡异空间里?

云芷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越是绝境,越不能慌乱。她盘膝坐下,闭上眼,不再用眼睛去看那令人迷失的景象,而是将心神沉入自身。

感受着体内依旧存在的、炼虚期的混沌星力,感受着眉心星印中那初生的“混沌星域”雏形,感受着道心深处那历经磨砺后愈发坚韧的“心光”。

“定序”……“轮回”……“混沌”……

她回忆着接受星主传承时看到的宇宙生灭,回忆着领悟“于终结前照亮存在”时的心境,回忆着寂灭指环与“轮回之钥”共鸣时那种涉及根本法则的波动。

渐渐地,在她摒除杂念、全神贯注的感知下,这片绝对死寂的“倒影悬河”,似乎……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脉动”。

那不是声音,不是能量波动,更像是一种……“概念”的“涟漪”。

源自她自身“混沌星域”对“定序”与“轮回”的感悟,与这片由“倒错时空”和“因果夹缝”构成的空间,产生了某种难以言喻的共鸣。

她“感觉”到,在这片看似均匀的“水面”之下,或者说,在这片空间的“概念层面”,存在着某种“流向”。

并非物质或能量的流动,而是……“可能性”的坍缩方向?“因果”的汇聚之处?亦或是……“轮回”的“引力中心”?

非常模糊,非常微弱,但确实存在。

如同一片黑暗大海中,极其遥远地方的一盏灯塔发出的、几乎被距离吞噬的微光。

云芷站起身,睁开了眼,星瞳之中恢复了清明与坚定。

她选定了一个方向——那“概念涟漪”传来的、感觉上“流向”更清晰的方向,迈开了脚步。

行走在这片“水面”上,没有任何阻力,也没有任何推动力,仿佛在真空中漂浮。每一步落下,脚下的“水面”会漾开一圈圈极其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涟漪,但很快又恢复平静。

周围景象一成不变,时间的流逝也变得模糊。仿佛走了很久,又仿佛只是在原地踏步。

孤独与虚无感如同最可怕的毒药,悄无声息地侵蚀着意志。若非云芷道心坚定,且经历过“逻辑覆写”的凶险考验,恐怕早已心神失守,陷入疯狂或永恒的沉眠。

她只能不断回想自己的道,回想要守护的人,回想对抗“窃道者”与“终影”的责任,以此作为锚点,对抗这无尽的孤寂。

不知走了多久。

前方,那单调的“水面”尽头,终于出现了一点不一样的东西。

那是一艘……船?

云芷瞳孔微缩,加快步伐(虽然速度并未明显提升)靠近。

确实是一艘船。一艘样式极其古老、简陋,仿佛由最原始的木材和粗麻绳索捆绑而成的小舟。小舟静静地悬浮在“水面”上,无桨无帆,船身布满岁月侵蚀的痕迹,却诡异地没有任何腐朽的迹象。

小舟之上,空无一人。

但云芷能感觉到,那微弱的“概念流向”,似乎……正汇聚向这艘小舟?

她来到小舟边,谨慎地以灵觉探查。小舟没有任何能量波动,也没有禁制或生命气息,仿佛只是一件被遗忘在此处的普通凡物。

然而,在这片“倒影悬河”中,怎么可能有“普通凡物”?

她沉吟片刻,决定上船看看。或许,这是“寻到”轮回镜的关键?

她轻轻一跃,落在小舟之上。舟身微微晃动,却异常平稳。

就在她双脚踏上小舟甲板的刹那——

异变发生!

并非来自小舟本身,也不是来自外界攻击。

而是来自……她的正前方,那片空无一物的“水面”上!

一点银光凭空亮起,迅速拉长、变形,勾勒出一个人形轮廓!

银光散去,一个身影踉跄着出现在“水面”上,正是——谢无妄!

他似乎也刚刚结束传送,身形微晃,但瞬间便稳住,凌厉的目光第一时间扫向四周,随即定格在舟上的云芷身上,眼中闪过一丝如释重负。

“芷儿!”他身形一动,便欲掠向小舟。

然而,就在他脚步刚动的瞬间——

他侧后方的“水面”,同样毫无征兆地裂开一道暗红色的缝隙!

一道狼狈不堪、战甲破碎、气息萎靡到极点的身影,从中跌出,正是那暗银色战甲人!他显然在传送中受了更重的伤,此刻半跪在“水面”上,剧烈喘息,电子眼中光芒黯淡,却依旧死死盯住了小舟上的云芷,以及……谢无妄。

三人,在这片诡异的空间里,以这样意想不到的方式,再次聚首。

小舟,成了这片无垠“水面”上唯一的“陆地”,也是……目光交汇的焦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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