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城市政府，顶层会议室。
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来。
财政局长拿着一份文件，手腕抖得像筛糠。
“市长……数据出来了。”
李建民一把抢过报告。
他的目光落在最后一行的红色数字上。
“15%……”
李建民的声音干涩沙哑。
“单月Gdp增速，15%？”
财政局长扶了扶眼镜，咽了口唾沫。
“是的，市长。”
“我们反复核算了三遍，数据没有错。”
“一个月的增量，超过了我们去年一整年的总和。”
一个副市长失声喊道：“这怎么可能！我们干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吗？”
财政局长抬起头，目光投向窗外海科大的方向。
“我们没干什么。”
“是海科大。”
“这15%的增长里，有超过九成，直接或间接来自于海科大的基建投资、薪资发放、高新人才引进带来的消费拉动，以及……以及何天成那帮人破产清算后，被海科大接盘的资产重组。”
李建民的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他闭上眼，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再睁开时，他的眼睛里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他猛地一拍桌子。
“王谦！”
“他不是在给我们海城装一个新项目！”
“他是在给我们海城，换一台全新的引擎！”
话音刚落，他桌上红色的电话，急促地响了起来。
李建民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立刻站得笔直。
他清了清嗓子，恭敬地接起电话。
“书记，您好。”
电话那头，传来省委书记威严而带着一丝惊奇的声音。
“建民同志，我刚看到你们报上来的经济简报。”
“那个15%，是真的？”
李建民挺起胸膛。
“报告书记！千真万确！”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好，很好。”
“你们海城，出了一个了不得的人物啊。”
挂断电话，李建民感觉自己的后背都湿透了。
他的秘书快步走了进来，脸色古怪。
“市长，临州、云城、河口、南阳，还有省会的刘副市长，他们五个……”
“他们组成了一个‘联合考察团’。”
“现在，车队已经快到海城高速口了。”
李建民一愣：“他们来干什么？”
秘书的声音更古怪了。
“他们说……想来海城‘学习先进经验’。”
“并且，指名道姓，要拜访海科大的王谦校长。”
李建民的脸上，瞬间绽放出无比自豪的笑容。
“好啊！热烈欢迎！”
“通知下去，最高规格接待！”
“让他们好好学！仔细看！”
一小时后。
五辆挂着不同城市牌照的黑色轿车，组成的车队，缓缓驶入海城市区。
车里，临州市的张市长看着窗外，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老李，你确定这还是海城？”
“我去年才来过，这东海岸不是一片盐碱滩吗？”
“现在怎么……”
他眼前，是望不到头的巨大工地，数不清的塔吊如钢铁森林般矗立。
成千上万的工人正在热火朝天地施工，巨大的工程车来回穿梭，卷起漫天烟尘。
另一辆车里，云城市的王市长看着路上行走的年轻人。
“你们发现没有？”
“海城的年轻人，精神面貌完全不一样了。”
“我刚才看到好几个，明显是学生，一边走路一边还在讨论什么公式，脸上的那种自信和朝气，我在我们云城大学都没见过。”
省会来的刘副市长没有说话。
他的目光，一直锁定在远处那片已经初具雏形的，未来大学城的轮廓上。
他喃喃自语。
“这哪里还是一个三线城市。”
“这简直就是一个正在腾飞的经济特区！”
海科大，校长办公室。
王谦坐在主位，李建民在一旁作陪，脸上挂着掩饰不住的得意。
对面，是正襟危坐的五位市长。
钟振国提着水壶，小心翼翼地给几位大人物添茶。
临州市的张市长端起茶杯，姿态放得极低。
“王校长，年轻有为，国士无双啊！”
“我这次来，是带着我们临州三百多万人民的期盼来的！”
他放下茶杯，身体前倾。
“王校长，我们临州风景秀丽，有个云梦湖，比西湖还大还美。”
“您看，能不能高抬贵手，也在我们那儿，建一个海科大的分校区？”
“土地、政策、配套，您一句话，我们全包了！您随便开口！”
他话音刚落，旁边的云城市王市长就笑了。
“张市长，你这格局就小了嘛！”
他转向王谦，眼神热切。
“王校长，分校区哪够施展您的抱负？”
“您有没有兴趣，在我们云城，创办第二个‘海科大’？”
“我们给您双倍的土地！三倍的优惠政策！只要您点头，我们云城就是您的第二个家！”
“噗嗤——”
正在给刘副市长倒茶的钟振国，听到这话，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
他反应过来，赶紧用一阵剧烈的咳嗽来掩饰。
“咳咳咳！对不住，对不住，呛着了……”
办公室里几位市长的目光都投了过来。
钟振国涨红了脸，心里却在疯狂吐槽。
还第二个海科大？
你们把全国翻个底朝天，去哪儿找第二个王校长？
王谦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只是静静地听着。
李建民端着茶杯，慢悠悠地吹着茶叶，嘴角那抹得意的弧度，怎么也压不下去。
看着这帮平时眼高于顶的兄弟城市领导，此刻像小学生一样争先恐后地向王谦推销自己，他心里就一个字。
爽！
眼看场面就要变成拍卖会，省会来的刘副市长终于开口了。
他轻轻敲了敲桌子，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他看着王谦，眼神诚恳。
“王校长，我们就不兜圈子了。”
“您这个‘海科大模式’，对我们来说，简直就是经济发展的天降甘霖，一个遥不可及的奇迹。”
“我们今天来，就是想求一个真经。”
他站起身，对着王谦微微鞠了一躬。
“它的核心，到底是什么？”
“只要您肯指点一二，我们绝不会让您吃亏！任何条件，我们都可以谈！”
办公室内，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王谦身上。
王谦一直没有说话，他将手里的茶杯，缓缓放到桌上，发出一声清脆的轻响。
他抬起头，平静地看着面前这五张充满了渴望和算计的脸。
“核心就是，”
“我是真心为学生花钱。”
一句话。
办公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五个市长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张市长端着茶杯的手，停在了半空。
王市长前倾的身体，僵硬得像一尊石雕。
刘副市长的脸上，闪过一丝错愕，然后是茫然，最后是深深的思索。
他缓缓地，坐回了椅子上，低下了头。
回去的路上，车队里一片沉默。
没有人说话。
车队经过一片灯火通明的巨大工地，那是正在二十四小时施工的地铁一号线。
工地上，一台巨大的塔吊臂上，悬挂着一块更加巨大的电子屏幕。
屏幕上，一行鲜红的大字，正缓缓滚动。
那行字，像烙铁一样，烫进了车里每一个人的眼睛里。
“海科大地铁，我们建的不是交通，是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