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室门被推开一条缝,那个压低的声音急促而清晰:“里面可是楚公子?快随我来!我是来救尊者的!影杀已被引开,时机稍纵即逝!”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石室内众人瞬间绷紧了神经!
楚天佑眼神锐利如电,并未立刻回应,而是对赵羽使了个眼色。赵羽会意,无声无息地移至门侧,重长刀虽未出鞘,但全身肌肉已然绷紧,随时准备发出雷霆一击。
门外之人似乎极为焦急,又压低声音催促道:“楚公子!在下墨尘,乃汤丞相密遣!持此物为证!”说着,一样小物件从门缝中被塞了进来。
那是一只小巧玲珑、做工极其精致的青铜雁鱼灯,灯盏底部刻着一个细小的汤字印记!这正是朝中汤丞相与心腹之人联络时所用的信物之一,极为隐秘,外人绝难仿造!
楚天佑心中一震!汤丞相是他绝对信任的重臣,复国之初便鼎力相助,更是他离宫寻母时委托监国的股肱。若真是汤丞相派来的人,确实有可能通过某些特殊渠道查到屠龙会的蛛丝马迹,并派人潜入接应!
但此刻身处龙潭虎穴,任何疏忽都可能万劫不复。他必须谨慎。
“墨先生?”楚天佑压低声音,透过门缝问道,“丞相大人身体安好?离宫之时,本王与丞相于何处话别?”他问出了一个极其隐秘的问题,若非真正的心腹,绝不可能知晓细节。
门外之人毫不犹豫,即刻低声回答:“丞相大人一切安好,时常忧心国主安危。国主离宫前夜,与丞相单独于御书房静思斋内密谈至三更,所饮乃江南新贡的雨前龙井。”
细节完全吻合!甚至说出了静思斋这个只有极少数人知道的御书房内间名称!
楚天佑心中疑虑顿时消去大半,对赵羽微微点头。
赵羽轻轻拉开石门。只见门外站着一名同样穿着屠龙会黑色劲装、但面容清癯、眼神清明睿智的中年男子,他脚下躺着两名被打晕的守卫。见到楚天佑,他立刻躬身行了一礼,动作干脆利落,眼中带着焦急与恭敬:“国主,事急从权,恕臣未能全礼!外围袭击是臣安排的疑兵,拖延不了影杀多久,我们必须立刻行动!”
丁五味瞪大了眼,压低声音:“乖乖,汤老头……啊不,汤丞相居然还留了这么一手?”
白珊珊惊喜道:“有汤丞相接应,那就太好了!”
楚天佑不再犹豫,当机立断:“有劳墨先生!请立刻带路!”
“国主请随我来!”墨尘毫不拖沓,立刻转身,如同熟悉自家后院般,带着众人迅速拐入一条狭窄隐蔽的岔道。这条岔道并非主路,异常幽暗僻静,显然极少有人行走。
一路上,墨尘对路径极为熟悉,巧妙地避开了几处巡逻队和暗哨,甚至还能提前示警,让众人躲入阴影避让。
“墨先生对此地竟如此熟悉?”楚天佑一边快速移动,一边低声问道。
墨尘头也不回,声音压得极低:“臣潜伏于此已近半载,伪装成药奴杂役,负责给各哨点送饭食药材,故而对路径和换防略有了解。加之近日刻意观察,才摸清了尊者被囚……被安置的具体位置和守卫规律。”
原来如此!众人心中恍然,更是对这位墨先生的胆识和毅力敬佩不已。
在墨尘的带领下,一行人如同鬼魅般在错综复杂的地下通道中穿行,越走越深,环境也越发幽静,空气中的香料味似乎更浓了些,还夹杂着一丝淡淡的药草清香。
终于,在穿过一道伪装成石壁的暗门后,眼前豁然开朗。
这里是一处巨大的天然石窟改造而成的居所,石窟顶部有裂隙,天光如柱般倾泻而下,照亮了下方的景象。石窟内竟有小桥流水,种植着不少翠绿的植物和花卉,甚至还有一小片药圃。陈设典雅,桌椅床榻俱全,虽处地下,却并无憋闷之感,反而显得清幽雅致。若非知道此地是屠龙会巢穴,几乎要以为是一处隐士居所。
而在那洒落的天光下,一张铺着软垫的石凳上,正坐着一位身着素雅宫装、云鬓微松、侧对着他们的妇人。她手中拿着一卷书册,似乎正在阅读,神态安详宁静。虽然只能看到侧脸,但那熟悉的轮廓、那雍容的气度……
楚天佑的脚步瞬间僵住!呼吸仿佛都在这一刻停滞!
纵然多年未见,纵然只是侧影,他也绝不会认错!
那是他的母后!他苦苦寻找、日夜思念的生母!当朝太后!
赵羽、白珊珊、丁五味也瞬间认出了那位妇人,全都屏住了呼吸,不敢发出丝毫声响,生怕惊扰了这梦境般的一刻。
墨尘悄无声息地退到一旁守卫通道,眼中也流露出欣慰之色。
楚天佑眼眶瞬间湿润,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腾如海的情绪,整理了一下衣袍,一步步,极其缓慢又无比坚定地向前走去。
他的脚步很轻,但或许是母子连心,那正在看书的妇人似乎有所感应,缓缓地转过了头。
时光仿佛在这一刻凝滞。
四目相对。
太后手中的书卷,‘啪’地一声滑落在地。她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那张与她朝思暮想的皇儿有着七分相似、却更显成熟坚毅的俊朗面容,凤眸之中先是茫然,随即是巨大的震惊,接着是无法言喻的狂喜和激动,泪水瞬间盈满了眼眶,嘴唇微微颤抖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楚天佑再也抑制不住,快步上前,双膝一软,重重跪倒在太后面前,声音哽咽,带着无尽的思念与愧疚,颤声唤道:
“母后!不孝儿……龙儿……终于找到您了!”
千山万水,艰难险阻,在这一刻,仿佛都得到了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