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仔细一想,事情肯定没这么简单。江晚不是那么容易融入的人,这次她欣然接受邀请,还暗示我也去。其中一定有什么目的,她是为什么呢?
百思不得其解,但江晚一定有她的理由。我的注意力夹杂在两者之间摇摆不定,是接受,还是拒绝。
“姐夫,去吧,美酒美食少不了你的。”锅盖头说。
我的视线再一次绕过锅盖头的耳侧,与江晚交集。她目光灼灼,瞳孔的深邃似乎告诉我:要相信她。
好吧,谁叫我是个无聊的人。
最终我答应了锅盖头的邀请,他欣喜的拉住我的手,摇桂花的上下挥舞,幅度和表情极度夸张。
“太感谢了,我相信,我的18岁生日怕踢在您的帮助下,一定会惊世骇俗。”锅盖头得意的说。
我冷不丁的吐槽:“谁汤姆用惊世骇俗形容生日。……等等,你今天才成年!”
也就是说,锅盖头很有可能在未成年的状态下,和女生(包括但不限于江早)确立过恋爱关系。这不奇怪,很多人都有过早恋的经历,但是这也玩的太花了。
锅盖头咧嘴笑了笑,“所以我很努力的把我的生日做大做强,姐夫,你可不能让我失望。”
“尽量吧……”我心中已经想好对策,大不了找燕俊成借电子琴,重新来一场做戏。
可接下来,锅盖头一句话把我的天真妄想撕的粉碎:“对了,为了展现我的富贵,我会让我朋友送来一架高档钢琴,这样才配得上姐夫您的才华横溢。”
啊???
我心里咯噔一下,已经开始幻想我到时候坐在台上,半天弹不出一个音符。台下观众纷纷抱怨,朝我扔臭鸡蛋的嗅态。
锅盖头笑的合不拢嘴,许久才松开我的手,继而拉着江早离去。离别前不忘嘱咐我:“姐夫,你可以把你的朋友也带上,人越多越热闹。我家很大,不怕塞不下。”
等这两人走后,我小心谨慎的左顾右盼,确认周围没有可疑人物。然后再小心翼翼的溜到江晚身边,一只手挡住半张脸,用这个距离刚好能听清的声音打问道:“江晚同志,是不是有秘密情报?”
江晚:?
她面瘫的表情,问号从双瞳里蹦出,“你在说什么?”
我满意的点点头,“嗯,谨慎点好。但是你放心,我已经检查过了,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可以大胆的把秘密任务交给我。”
江晚:??
半晌,她终于反应过来我这是在整活,嘴角轻轻一笑,配合的回复道:“对,我这里有一份重要任务要交给你。此事事关重大,姜言同志一定要重视。”
我当场站直挺身,“请放心把任务交给我,我保证当做没听过。”
江晚:???
噗嗤!
我没忍住笑出声来。
看着眼前这个一脸蒙蔽的女孩,与之前木头一样的形象反差的不止一点,于是更加想笑。
江晚顿了顿,语气平和的怼道:“你能不能正经点?我已经配合你整活了,你怎么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我笑着用手肘顶了定顶她的胳膊,“整活嘛,正经的抽象才是真活。”
江晚的眼睛微眯,略有月牙形势,“伶牙俐齿,还不要脸。刚才那家伙一口一个姐夫,你看起来乐在其中。”
“额……”面对锅盖头,我是逢场作戏,毫无压力。而我现在面前是江晚,“姐夫”对“大姨子”,那股尴尬的劲瞬间从我脊椎骨钻进髓里,脚趾扭捏。
我支支吾吾解释:“那是……你自己都不反驳,哪来的好意思说我。你都不在乎了,我还在乎啥。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江晚无奈的歪了歪头,“你还是考虑一下晚上该怎么办吧,他家的钢琴可不会自动播放。”
我心情焦灼起来,不由的发慌,渺茫的将希望寄托于江晚:“还不是你让我答应的,我以为你有对策呢。”
说完,我内心念佛经一样的频率祈祷:拜托,告诉我你有办法,不然我跟你拼了。
江晚摇摇头,我大喜:“你真有办法?”
她的回答很果断:“没有”
“那你还让我去?”
“我让你去,你就真去啦。”
“说吧,想怎么死。”我一边说,一边踏着威武的脚步去路边的橡树底下捡一根不细不粗,打在肉身不会重伤,但疼痛足以解恨的树枝。
“你想干什么?”江晚临危不惧的问道。
我挥舞手中的树枝,韧性不错,惯力扭动树枝的蛮腰,在空气拨水似的划开一道道锐利的声浪。严肃的咬字:“说我不正经,你也好不到哪去。”
我怎么可能真的打她,我不打女生的,除非忍不住。攻击性的威胁无非是想吓唬她一下,尽管明知我吓不到她,但是表现的凶一点,我解气。
江晚的反应如我所料,平静的反过来将我冷暴力了。她盯着我手中挥出残影的树枝,眨了眨双瞳剪水但无精打采的眼睛,微叹一口气:“我没办法,但不是完全没办法。”
“早这么说不就行了,”我顺势把树枝扔到一边,“什么办法,快说。”
“学一首,下午学,当晚用。”
我蹲起来把树枝重新捡起,“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好忽悠?”
“是,但我没忽悠你。学一首简单的,但并不人尽皆知的曲子。我可以教你,能不能学会,就看你的音乐天赋了。”
我手刚摸到树枝的粗皮,嗖的一下又收回来,站起身,“你教我?哦对,第一次见面的那晚你说你学过。可是我除了物理接触,之前完全没接触过乐器,完完全全的0基础,一下午的时间学的会吗?”
“看你的天赋,你就当玩节奏大师,把琴键当成手机屏幕上的滑块。记住节奏,用你在酒吧的那种情感投入就行。”
“说起来简单,钢琴好不好学,你比我更清楚。”我不满的拧起嘴角。
不知道一台正规钢琴有多少键,那一来密密麻麻、黑黑白白的,想起来就复杂。以至于我一看到钢琴,联想到的不是贝多芬、莫扎特,而是《小当家》里的大魔术熊猫麻婆豆腐。
嘶……有点饿了……
江晚对我的观点给予一定程度的肯定,微微点头,“你说的对,钢琴不是那么好学,我也不指望你一下午就能构建大致的基础。你只能死记硬背,什么点摁什么键,一条一条记在脑子里。”
我头痛,“你太看得起我了,你怎么知道我一定就能记住?”
江晚沉默一小会儿,微风吹的她额前的发丝有些凌乱。这个不晴也不阴的午后,周围是被云层褶皱淡抹的冷色调忧虑。
攥住一根粗麻的树枝,如同抓住生硬的铜线,踩点远方行车的鸣笛,一遍遍诉说一个没心没肺的落寞少年如何躺在陈列细节的荆草堆里用生疏保护自己。
死去的过去连接即将死去的现在,只有未来是没死的,却也还没活着。我不相信流动的嘈杂和鸟鸣符合某种生机。
硬要说有什么东西曾无限接近过美好,夏风肆虐这条街道,马路对面一棵突兀的银杏树晃下一片如无的银杏叶,短暂滑过我的视觉中心,她的脸庞。
云层缓慢挪动身子,江晚温柔一笑,声音伴随嘴角的弧度而有了温度。
“我教你啊。”
一缕阳光从云缝漏出来,落到我的眼睛上,单薄的世界仿若添了一笔油彩。
我攥紧的拳头松弛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