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后被人踹了一下,准确来说是被人用脚蹬了一下,脚心与我后背接触开始用力,我被蹬出了床垫。
“你神经病啊!”我叫道。
叫完,我觉得不该这么大声。毕竟我和魏语相处的日子不多了,应该对她温柔点。
待我爬起来回头看向她,她不仅没有因为我刚刚的脾气而怒色,反而自若的扬起嘴角,一本正经的说道:“今天你可是要和人家正式确立关系,邋里邋遢的,还赖床,一点仪式感都没有。女生不喜欢邋遢的男生,还有啊,你多久没洗澡了,一身汗臭味,她是被你的男子汗气味吸引的吗?”
我被说的一点颜面都没有,不过我倒是很惊讶她竟然为了我的终身大事操心的像个老妈子。
说邋遢就邋遢,我挠了挠有点凌乱的碎发,跟个一天到晚不出门的宅男一样,打个哈欠,毫无精气神的说:“自然一点不好吗?喜欢一个人,最重要的是灵魂。”
“你去你的,等你三十多岁了再说这句话,看她会不会给你上炕!”魏语半推半拉督促我刷牙洗漱。
我沉着脸,无趣的在外面把牙给刷了,在用矿泉水漱口。正准备拿毛巾洗脸,魏语从帐篷里把我的背包背出来,朝地上一放,里面全是我的物品,包括换洗衣服还有那两本书。
“你这是……”我心情一下子冰冷起来,预感接下来她会告诉我很沉重的消息。
魏语犹豫了很久,柔情似水的凝望着我,嘴角很勉强的勾勒一丝微笑,“你今天去见你的心上人,之后你就跟着她,我是时候离开了。身上的钱虽然不多,但我一个人省吃俭用能用很久。再说,你都有了自己要守护的人,和我缠在一起也不合适。一会儿我带你去澡堂洗个澡,你再换身干净衣服,给心上人一个体面的形象。”
我愣住了,没想到分离会来的如此之快。支支吾吾道:“你真的……要走吗?”
魏语拿出以前的活泼气质,歪着头,嗲里嗲气道:“不然呢?”
我甚是心疼,眼前这个女孩天衣无缝的演技,以为我不知道她把悲伤与落寞藏在了身后。
中午我们去澡堂洗了个澡,分开洗的。这一次我没有泡太久,很快就洗好了。褪去一身污泥,心情却沉重许多。
出来后魏语已经在门口等我,她又换上了无袖白色衬衫,披肩散发,且皮肤更加玉洁清润。她没有抱怨我太慢,而是吐槽我总是穿着一身白衬衫,说我风格单调。
我回答:“简单点好,这样穿不会太浮夸也不会太随意。”
魏语撇撇嘴,略有不满,“那你倒是把头发梳一梳啊,出来这么久我就没见你梳过头,男孩子要注意形象。”说完,拉着我找门卫要了面镜子,随后掏出她自己的小梳子给我梳头。
我见过男子给女子梳头的,这女子帮男子梳头少见。我在魏语的打理下,看上去整洁不少,整个人看起来更有精神。
魏语满意的把梳子收起来,像是欣赏工艺品一样打量我,“这样就对了,对方得知你为了这次约会特地梳了头,一定会感动到哭。”
“夸张了,哭不至于,但高兴……或许吧。”
她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我能给叶灼华留个好印象,这么做对她自己没有半点好处,可她为什么表现的这么开心呢?殊不知,我看着她得意洋洋的笑容,心里愈发的沉重,总觉得自己在亏欠她。
洗完澡我们去吃了午饭,吃完饭魏语要我陪她最后逛一逛这个城市的街道。
“我就不去商场了,去了也买不起。以前总觉得得不到的东西看看也行,心里也没什么负担,没有就没有。现在我不这么想了,买也买不起,干脆就不看了,就当我没钟意过。”魏语一边走一边嘟囔着。
我怀疑她话中有意,但没拆穿。
今天的天气有些许灰蒙,厚重的云层像是漏了洞的旧棉花,散落在幕布之上,隔离了阳光。人们很喜欢这样的天气,因为没有日晒的天气造就了另一番晴朗。
而我擦过一棵又一棵灰蒙蒙的树干还有灰沉沉的空气,心情像是调了冷色调,与身外炎热依旧的温度冲突着,挤压与憋闷兑的我好不是滋味。
灵冥之中,总感觉要下雨,只是这雨还没来,所以必将经历潜移默化的阴郁。而我也不禁不由期待一场合情合理的雨,给这躁动的大地来一次降温,说不定,我有些飕凉的心会因此更似灼热。
我无比珍惜这次逛街,背包的肩带拖着我的肉体,提醒我这是最后一次和魏语自由自在、漫无目的的闲逛。等这一切都结束,她会继续寻找她的自由,而我就要返回世俗。
下午两点,我们坐在公园的长椅上,身后面前是一片湖泊,我说不上来名字,身后是一家养老院。
我和魏语保持两厘米的距离,微风拂过她的侧脸,她细细的鬓发随之波动。两片树叶落在地上,风把他们吹向粼粼的湖泊。其中一枚奋不顾身的飘走,如一梭孤舟在水面上泛起涟漪。另一片则卡在的沟壑里,摇摇晃晃。
望着这偶然的一幕,魏语眼神枯憔,带着点不舍,对我细语:“姜言,孤独是人的宿命。”
我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她回答:“生命的旅程里,如有幸遇到一个志同道合的朋友,那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可是不稳定的因素犹如这没有预测的风,把我们吹向不同的角落。人的力量太微薄,大风大浪面前改变不了任何事情,更多的是被动接受。从来只有人去适应命运,而没有命运去适应人。所以人是命运的囚奴,跑到哪里都一样。”
我说:“别那么悲观,以后还是能见面的。”
魏语牵强的笑了笑,“说不准啊,谁知道命运会把我们带到何种地方。也许不会再见面,也许见了面又分别。相信希望是一种救赎,也是一种永无止境的折磨。我只能臣服命运,把命运当成我的一面镜子,对它笑就是对自己笑。然后再祈祷它赋予我幸福的结局,就像我希冀自己将自己带向快乐。”
我听的很是扎心,忍着悲伤安慰:“你会快乐的,你若是不能快乐,我就不会相信快乐。”
魏语微微一笑,掏出两根草莓味棒棒糖塞进我的口袋,说:“我要走了,去一个很远的地方,我也不知道。和你不同,你知道你要去哪,你也看的到你的路。就此告别吧,女生不希望等你太久,早点去……再见了,姜言。”
挽留的情绪堵在喉咙,我内心挣扎着,迟迟说不出口。事到如今,挽留似乎已经没有了意义,既然不得不分离,不如不要出演离别的戏码,就当这是剧情需要的转场,假装都不在乎,就真的不在乎。
最后她离开了长椅,离开了公园,回到街道的石砖路上,被年代久远的围墙遮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