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一天，迟早会来。
“地藏，你心里清楚大哥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既然开了口说不行，那就没有商量的余地。”
“你自己坏了规矩，就得认罚。
换作是我，早躲起来避风头了，你倒好，还敢当面去碰钉子。”
……
“怎么，是觉得事儿做得太干净，怕大哥查不出你的小动作？”
“要是真有那么高明，那你就在大哥面前继续逞能好了。”
王建军站到地藏跟前，手指几乎戳到他鼻尖上，语气毫不留情。
当年他和地藏一起跟着沈华打拼时，地藏就是个爱出风头的性子，总想抢功劳、显本事；而王建军向来闷头做事，不争不抢。
正因如此，这些年来他始终留在沈华身边。
他从不越界，吩咐干什么就干什么，不让碰的事儿碰都不碰，规矩守得一丝不苟。
地藏不一样，为人灵活，懂得变通，也擅长经营人脉。
正因如此，他才能一步步走到今天这个位置，手下一帮兄弟，背后一个堂口。
可王建军不同，他没想过自立山头，也没拉帮结派，一直稳稳当当地跟在沈华左右。
正因为这样，眼下地藏这番举动在他眼里，简直不堪入目。
所以当沈华明确拒绝把人交出去后，王建军立刻冷着脸警告地藏：赶紧收手，有多远走多远，把烂摊子收拾干净，别等到东窗事发。
其实这也意味着，王建军已经准备动手了。
至于沈华会不会亲自出手，地藏心里有数——沈华事务繁杂，不可能事事亲力亲为。
尤其对地藏这种老部下，若真要清算，早几年就被连根拔起了，哪还能活到现在？当初地藏暗中另起炉灶，沈华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所以他笃定，这次也不会真的撕破脸。
人要不回来也就罢了，他懂得知难而退，断尾求生本就是江湖常理。
但王建军的态度却让他坐不住了。
他知道，一旦王建军插手，绝不会只是口头教训那么简单，必定要扒他一层皮。
“王建军，这是我和沈华之间的事，轮不到你指手画脚！你跳出来算什么？”
“沈华都没说什么，你这么急着表现，是不是已经不打算再忠于他了？”
地藏这话是冲着王建军的软肋去的。
他提醒对方：你不是一向以忠心自居吗？当年我们一起混的时候，我虽有些私心，可你也未必清白到底。
可事实呢？那时的地藏确实会捞点好处，为自己留条后路；而王建军却一心一意跟着沈华，从未动摇。
这么多年过去，他依旧没有自己的势力，也没有培植亲信，始终站在沈华身后。
反观地藏，早已开枝散叶，有了自己的地盘和班底。
两人选择不同，结局自然迥异。
此刻地藏拿“忠诚”二字压人，正是为了激怒王建军——如果沈华并未下令，而你擅自行动，那不等于违背了沈华的意志？这可不是忠仆该干的事。
王建军果然被这话刺了一下，脸色微变。
而沈华坐在一旁，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他对现在的地藏，连看一眼都觉得多余。
至于王建军说的话，不过是把早已定下的安排当众点破罢了。
地藏之所以还在嘴硬，不过是因为他太过自负，不信沈华真会动他。
“地藏啊，有些事我已讲得够清楚了，没必要非逼我把话说得太透。
我现在有要紧事得去办，就不在这多留了。”
沈华话音一落，便侧身绕过地藏，径直朝门口走去。
要知道，地藏是天刚亮就堵到了沈华家门口，这才闹出了这一出。
要是地藏跑公司去找他，沈华压根就不会见。
可现在人已经碰上了，该讲的、不该讲的，也都摊开说了个明白。
接下来怎么走，全看地藏自己拿主意。
如果他还执意要继续做那档子面粉生意，那也别怪沈华不留情面——他早已跟刘建明打过招呼，两人会联手针对这件事动手。
真要一条道走到黑，那离踩缝纫机的日子就不远了。
可要是地藏这时候能收手，及时抽身，事情还有转圜余地。
毕竟，之前那些证据收集起来也不容易，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凑齐的，背后牵扯的人和环节都不少。
真要彻底查下去，动静不小。
所以眼下，沈华其实也在观察地藏的态度。
更何况，刚才沈华和王建军在他面前露出的那点意思，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该察觉到几分不对劲了。
地藏要是聪明，就该懂得收敛做人；要是执迷不悟……那就看他能不能扛得住接下来的风浪了。
……
刘建明跟沈华分开后，回到单位第一时间就找到了自己的上司。
“领导，我想问件事——那个阿丽，她到底是不是咱们安插进去的人？另外有件事我必须问清楚，您得跟我说实话。”
“咱们目前在那些社团里到底安排了多少内线？特别是那些沾上面粉交易的组织，有没有我们的人在里头？”
他心里一直憋着这个疑问。
凭他的职级，本来没资格知道卧底的具体情况。
可接连几次行动下来，他们都能精准打击贩毒链条，尤其是上次出现的那个阿力……
那人身份太蹊跷，极有可能就是内部派进去的。
虽然最后没能活下来，但这种牺牲该怎么定性，怎么善后，都需要上面给个说法。
而且昨晚他和沈华一起“活动”时聊了不少，看得出来，沈华那边还会继续动作。
刘建明也希望如此——只有这样，他才有机会把港岛这些靠面粉起家的帮派一个个连根拔起。
他对这种害人的勾当向来深恶痛绝，可现实摆在那儿：单靠他一个人，不可能扫清所有毒瘤。
最实际的办法，就是尽可能压缩这些交易的空间。
而沈华，是第一个主动切断自己场子里毒品生意的人。
这份态度，刘建明记在心里。
他也愿意尽全力保住沈华打出的这片干净地盘。
哪怕不能完全禁绝，只要能让街头少些堕落、多些安宁，也算是为这座城市争来一点喘息的机会。
“你说得没错，阿力确实是我们的同志。
他是烈士，为了拿下林坤，付出了生命。
我们应该记住他。”
领导顿了顿，语气沉了下来：“至于其他社团的情报网，回头我会让人整理一份资料给你，你自己仔细看看。”
“你是不是又摸到了什么线索？要是再有类似行动，一定要提前汇报。
装备、支援，我都会给你配到位。”
其实领导并不清楚刘建明背后究竟和谁合作，但从这几次雷霆手段来看，港岛的毒品交易已经被狠狠打压了一波。
正因如此，他对刘建明越发看重。
起初听到对方打听卧底部署时，他还犹豫过要不要透露。
但转念一想，局势正在变化，与其被动应对，不如让前线的人掌握更多主动权。
但当刘建明提起哈利时，他的上司立刻意识到一件事：这件事绝不能瞒着刘建明。
万一今后刘建明再对某个帮派采取行动，而那个帮派恰好涉及毒品交易，里面又有他们安插的卧底，情况就会变得极为棘手。
倘若能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尽可能保全自己人，对他们部门而言，无疑是最好的结果。
要知道，在帮派内部培养一个能接触毒品生意的线人有多艰难。
这样的人不仅要经受重重考验，甚至还得有过吸面粉的经历，才能取得对方信任。
正因如此，他们必须慎重决定下一步该怎么走。
当刘建明提出请求时，上司沉默片刻，仅用一分钟权衡利弊，便果断点头答应，准备将一份名单交给他，让他心里有个底。
……
“谢谢领导的信任。
接下来我确实有项重要行动，不过目前还在筹划阶段，还没完全定案。”
“我只是想确认一下咱们有哪些人在里面。
如果将来行动中碰上了相关人物，我也好尽量周旋，保护我们的人。
像阿力那次的事，不能再发生了。”
刘建明没有向领导透露他即将与沈华联手的具体计划，但他坦承了一点——新一轮行动已在酝酿之中。
至于细节，他语焉不详，只说正在拟定方案。
何时动手、如何展开，他一概没提。
因为他清楚，现在还不是摊牌的时候。
这个计划必须保密，连身边最亲近的同事也不能知悉太多。
世上没有密不透风的事，哪怕一句无心之言，也可能让整个布局毁于一旦。
眼下他最要紧的任务，是拿到领导提供的线索，然后去找沈华，共同完善行动计划。
这才是当前的核心。
等到所有部署就绪，在最后关头，他会向上级汇报全过程，也期待获得更有力的支持。
毕竟这种事靠他一人之力难以完成，就算带着自己的小组，也未必能掌控全局。
最佳的方式，是让上级协调资源，调动港岛上所有可用的力量参与进来。
只有这样，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不能再重蹈处理林坤事件时的覆辙了。
刘建明的决心很明确：即便地藏本人没现身，只要他的手下出现，就必须顺藤摸瓜，把幕后之人挖出来。
哪怕翻遍每一条街巷，也要把他揪出来。
否则日后毒患只会愈演愈烈，治理起来更加困难。
“沈华，刘建明带了一堆资料在客厅等你。
你是现在过去见他，还是稍后再谈？”
王建军连忙通报情况。
他不清楚刘建明来意，不敢擅自做主。
他猜测，这次来访多半和地藏有关。
在这种敏感时刻，任何决策都得由沈华亲自定夺。
若他贸然应答，事后不符合沈华的打算，岂不是适得其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