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棚外的月光被乌云遮了大半,苏九后背抵着坍塌的土堆,听着李铁嘴身后三个汉子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他怀里的残图边角硌得胸口发疼,突然瞥见阿黑举着铁锹冲过来时,裤脚还沾着鸡棚里的稻草——这小子刚才钻地道时估计撞翻了鸡窝,头发里还挂着半片鸡毛。
“抓贼啊!有人偷鸡!”苏九突然扯开嗓子喊,声音比平时高了八度,惊得槐树上的夜鸟扑棱棱乱飞。
他余光瞥见李铁嘴脸色骤变,那三个扛铁锹的汉子脚步顿了顿——安州城苏府的护院队最恨偷鸡贼,毕竟大夫人最宝贝的芦花鸡上个月刚被偷过,现在巡更的护院听见“偷鸡”二字,保准跑得比兔子还快。
阿黑举着铁锹的手悬在半空,显然没料到苏九会来这招。
他圆睁的眼睛里闪过慌乱,下意识要往鸡棚侧边躲,却撞翻了堆在墙角的竹编鸡笼。
“哐当”一声,五六只芦花鸡扑棱着翅膀冲出来,其中一只精准啄在阿黑脚腕上,疼得他“嗷”一嗓子蹦起来,转身就往另一个鸡笼里钻。
“九哥!他们不是偷鸡的——”阿黑的话被苏九截断。
远处传来梆子声,巡更护院的灯笼光已经晃过来了。
阿黑急得直跺脚,鸡笼的竹条卡在他宽厚的肩膀上,整个人像只被卡住的熊瞎子。
苏九看着他涨红的脸,突然乐了:“阿黑兄弟,这鸡笼尺寸不对啊?”话音未落,阿黑脚下一滑,“噗通”掉进了鸡棚后墙根的粪池里。
腐臭的气味瞬间炸开,阿黑从粪池里探出头,头发上挂着半截烂菜叶子,瞪圆的眼睛里全是不可置信。
苏九捏着鼻子后退两步,笑嘻嘻道:“看来今晚鸡都不吃你这一口。”李铁嘴身后的三个汉子捂着鼻子直往后缩,其中一个瘦高个干呕两声,铁锹“当啷”掉在地上。
护院队的灯笼近了,为首的张老三举着火把照过来:“哪个不长眼的偷鸡?”苏九立刻扑过去,拽着张老三的袖子喊冤:“张哥!是李铁嘴带的人!刚才他们要抢我怀里的铜钱——”他故意把“铜钱”二字咬得极重,张老三的眼神立刻往他怀里扫。
李铁嘴额头冒汗,忙堆笑道:“误会误会,我们就是找九兄弟说点私事......”
“私事?”张老三瞥了眼粪池里的阿黑,又看了看地上的铁锹,“私事需要带家伙?上个月大夫人的芦花鸡被偷,正愁找不着人呢!”他冲身后护院使了个眼色,两个护院立刻扑向李铁嘴三人。
李铁嘴见势不妙,狠狠瞪了苏九一眼,转身就跑,被护院一棍子敲在腿弯上,“扑通”跪在地上。
混乱中,苏九摸了摸怀里的残图,趁人不注意把铜钱往袖口里塞了塞。
等护院押着李铁嘴等人离开,他蹲在粪池边冲阿黑伸手:“兄弟,还上来不?”阿黑抹了把脸上的粪水,哭丧着脸抓住他的手:“九哥,我是苏文远公子派来帮你的啊!”
苏九手一抖,差点把阿黑拽进粪池里:“帮我?帮我吃粪?”阿黑急得直摆手:“公子说您前儿在地道里找到个残图,怕有人抢,让我来保护您!谁知道李铁嘴那老东西突然带人堵这儿......”他话没说完,苏九已经后退三步,上下打量他:“苏文远?他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上个月我替他遛鸟摔了鸟笼,他还让账房扣我半个月月钱呢。”
阿黑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苏九摸着下巴,突然听见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叮”一声——淡金色光幕浮现在眼前,选项泛着微光:
【检测到关键人物阿黑坦白动机,触发选项】
A. 相信他,带他回屋换衣服(奖励:市井情报·苏文远近期动向)
b. 不相信,让他在粪池里清醒清醒(惩罚:明日早膳被大夫人的芦花鸡追啄三圈)
c. 套话,问清苏文远要残图做什么(隐藏奖励:前朝秘档碎片x1)
苏九盯着选项,嘴角抽了抽——这系统连粪池都能安排惩罚。
他弯腰把阿黑拉上来,拍了拍他背上的粪块:“行吧,先去柴房换身衣服。不过阿黑兄弟,你得跟我说说,苏文远要这破图干啥?”阿黑冻得直打哆嗦,跟着他往柴房走:“公子说那图是前朝大楚的藏宝图,找到能换几万两银子......”
“几万两?”苏九心里“咯噔”一下——前儿在地道里捡到残图时,系统就提示过“大楚余孽”关键词,看来这图不简单。
他刚要再问,就听见院外传来敲梆子的声音,是二更天了。
柴房里,阿黑换了身苏九的旧衣裳,尺码小得紧绷在身上,活像只被吹胀的蛤蟆。
苏九递给他一碗热水,突然听见院外有人喊:“苏九!李铁嘴托人带话,说明儿晌午在悦来茶馆见!”
第二日晌午,悦来茶馆二楼靠窗的位置,李铁嘴搓着手指,茶盏里的龙井浮着片茶叶,在他颤抖的手指间晃荡。
苏九翘着二郎腿,怀里抱着个蓝布包裹,故意把包裹角露出半寸残图:“李叔,您昨儿抢我铜钱的劲儿呢?”李铁嘴赔着笑,从怀里摸出个银锭拍在桌上:“一百两,买你手里的图。”
苏九盯着银锭,眼睛微微发亮——这足够他买二十笼酱鸭了。
可系统光幕又跳出来,选项闪着金光:
【检测到地图交易事件,触发黄金选项】
A. 交给翠兰(风险:翠兰与苏文远有旧情)
b. 贴身收藏(风险:绣衣卫追踪)
c. 假意卖出(风险:可能暴露,但奖励翻倍)
苏九喉咙动了动,想起前儿槐树上的绣衣卫令牌。
他突然“啪”地盖上包裹,叹气道:“李叔,我也想卖,可这图......”他压低声音,“前儿夜里,我在鸡棚看见个穿飞鱼服的,腰上挂着块令牌......”李铁嘴的手抖得更厉害了,茶盏“当”地磕在桌上:“你、你说绣衣卫?”
苏九心里有数了,面上却装出犹豫:“这样吧,我信李叔一回。”他打开包裹,里面躺着张泛黄的绢布,边角确实有“大楚”二字——但这是他连夜用旧帕子画的假图。
李铁嘴眼睛发亮,抓过假图就要塞怀里,苏九按住他手腕:“李叔,这图金贵,您可得找个安全的地方收着。”李铁嘴点头如捣蒜,转身就往楼下跑。
苏九望着他的背影,摸了摸藏在靴筒里的真图,系统提示音又响:“检测到‘绣衣令’碎片共鸣,宿主所在位置五公里内存在同类碎片,请立即处理。”他皱了皱眉,想起前儿地道里的焦灰,突然听见楼下传来“砰”的一声——李铁嘴的茶盏摔碎在青石板上,他回头冲苏九喊:“九兄弟,明儿夜里我来取!”
当夜,苏府偏院的月洞门虚掩着,月光漏进来,在青石板上投下斑驳树影。
苏九缩在廊下的花盆后,看着李铁嘴猫着腰溜进来,身后跟着阿黑——那小子换了身夜行衣,脸上蒙着黑布,可走路时外八字的脚法,苏九闭着眼都认得。
“图呢?”李铁嘴压低声音。
阿黑从怀里摸出个布包:“公子说等拿到图,就给你五百两。”苏九听着,突然提高嗓门:“哎哎哎,这是要搞拍卖会?”他一挥手,藏在假山后的翠兰、小六子举着火把冲出来,火光映得偏院亮如白昼。
李铁嘴和阿黑僵在原地,阿黑的黑布滑到脖子上,露出涨红的脸。
苏九晃了晃手里的真图,笑嘻嘻道:“两位,这假图摸着还顺手不?”李铁嘴“扑通”跪下,鼻涕眼泪糊了一脸:“九爷饶命!我是被苏文远公子逼的!他说那图是大楚藏宝图,让我找外地的买家......”
“外地买家?”人群里传来一声怒喝。
苏家族老苏德昌分开众人,白胡子抖得像风中的芦苇,“苏文远?他前儿还说要捐五十两修祠堂,合着是拿我们苏家养外鬼!”阿黑脸色惨白,膝盖一软跪在地上:“公子说......说那图能换兵马......”
苏德昌气得直拍大腿:“立刻去请家主!把苏文远给我绑到祠堂!”他转头看向苏九,眼神里多了几分赞许,“小九,你立大功了。”苏九挠了挠头,看着被护院押走的李铁嘴和阿黑,突然想起什么,摸了摸怀里的真图——残图上三个红点,在火光下泛着暗红,像三滴血。
深夜,鸡棚里的气味终于散了些。
苏九蹲在坍塌的土堆前,借着火折子的光看残图,嘴里嘟囔:“大楚藏宝图?能换兵马的宝贝......”他没注意到,墙角的竹筐后,二丫缩成一团,手指绞着衣角。
等苏九转身往回走,她猫着腰溜出鸡棚,往主院的书房方向摸去,月光照在她发间的银簪上,闪过一道冷光。
系统提示音突然在苏九脑海里炸响:“恭喜宿主完成‘鸡棚寻宝’任务——”他脚步一顿,刚要细听,系统声却戛然而止。
苏九摸着下巴,抬头看了眼夜空——乌云散了,月亮明得晃眼。
他不知道的是,此刻主院书房里,二丫正踮脚够书桌上的铜锁,锁孔里插着半块绣衣卫令牌,和他前儿捡到的碎片,正泛着幽蓝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