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邦主基地沙盘室的冷白光裹着金属凉意，奥古斯都的手指悬在通讯器上方，指尖离按键只剩半厘米——刚才看到全息沙盘上最后一个红点消失时，他下意识松下的肩膀还没完全落稳，脑海里却突然窜出一道惊雷，像极了峡谷战场上未散的炮鸣。
那只3.5米高的绿皮军阀。
不是扛着砍刀冲锋的普通绿皮，是能硬接数百发旋流弹、最后被集火轰中后还能快速冲刺的怪物。之前混战中，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钉在“守住防线”上，没人顾得上这头残血的巨兽；现在战场肃清，这东西竟被所有人忘在了脑后，像颗埋在碎石堆里的哑弹。
“米勒！立刻核查深坑里的绿皮军阀！”通讯器被按下去的瞬间，奥古斯都的声音里还带着未散的急促，沙盘旁的阿尔法投影跟着颤了颤，淡蓝色的数据流瞬间重构出深坑区域的三维模型——坑壁呈45度陡坡，表层覆盖着战斗时崩落的碎块，底部堆着半米厚的碎石与弹片，模型回放的最后一帧里，那军阀浑身是血地坠下去，绿色躯体砸在碎石上的闷响仿佛能透过投影传来，再之后，就被密集的红点彻底淹没。
峡谷指挥台这边，米勒刚把想抬手按下面罩解锁键，想呼吸透口气，听到“绿皮军阀”四个字时，动作猛地顿住，装甲头盔的透明面罩上，原本滚动的战术数据瞬间定格，映得他瞳孔骤然收缩。
“军阀？”米勒的声音透过装甲内置通讯器传出，带着金属过滤后的低沉，“刚才清点残敌时，只标注了普通绿皮的信号源，竟然把这东西漏了！”
他抬手在动力装甲的小臂战术终端上划动，淡绿色的全息光屏立刻在他面前展开——战场地图以每秒三倍速放大，1.5公里线后方的那个大深坑标记孤零零地亮着红光，周围全是“已肃清”的绿色标识，像一片安全区里扎眼的刺。米勒的指尖在光屏上重重一点，装甲内置的指挥系统瞬间接入所有作战单位的频道：“全体注意！暂停打扫战场！恶蝠小队，300台立刻集结，目标1.5公里线尸堆，执行全面焚烧作业！歌利亚武装机器人，200台同步推进，负责两翼火力掩护，重点封锁碎石堆区域！”
顿了顿，他又调出陆战队编制表，光屏上立刻弹出60个小组的实时坐标：“60个陆战队小组，按每组60陆战队员、30劫掠者、30火蝠配置，以恶蝠作业区为中心，散开成半径500米的警戒圈——尤其盯紧深坑周围，任何活物靠近，直接开火！”
通讯器里的回应很快，带着刚歇下来又被拽回战斗状态的仓促。没过两分钟，峡谷西侧传来引擎的轰鸣——300台恶蝠呈楔形队列推进，机械臂下的火焰喷射器喷嘴泛着冷光，双足跨过满地弹壳时，溅起的火星落在绿皮残肢上；200台歌利亚跟在两侧，机炮缓缓抬起；更外围的陆战队已经散开，做好了协同警戒的准备。
卡伦是火蝠第三小组的组长，他一边跟着队伍推进，一边打开面罩闻了闻——按常理，1.5公里线的尸堆堆到了坦克履带高度，现在气温接近30摄氏度，早该弥漫着腐肉的恶臭。可走得越近，他越觉得不对劲，鼻端飘来的不是预想中的呛人臭味，反而是一种……类似烤蘑菇混着焦叶的味道？
“组长，你闻着没？”旁边的年轻火蝠突然停下脚步，他抬手按了按动力装甲的面罩解锁键，透明面罩向上翻起时，露出一张带着疑惑的脸，“这味儿太怪了，像之前在基地内烤蔬菜的味，一点都不臭。”
卡伦皱着眉深吸了一口——确实是，淡灰色的烟从尸堆顶端冒出来，裹着股微甜的焦香，甚至能隐约闻到类似淀粉燃烧的味道。他正想开口提醒队员留意，脚边突然踢到个硬东西，低头一看，是半截绿皮尸体，从腰腹处被某种钝器斩断，断面处没有血肉模糊的内脏，反而露出一团团绿色的、像菌丝一样的组织，那些“菌丝”还带着点韧性，卡伦用装甲手套的指尖碰了碰，触感像晒干的蘑菇，完全没有生物组织的柔软。
“不对劲。”卡伦立刻按住动力装甲领口的通讯键，声音直接接入上级频道，“长官，1.5公里线尸堆发现异常绿皮尸体——断面无正常器官，存在类似菌类的绿色组织，且焚烧时散发烤蔬菜味，请求指示。”
消息一层层往上传，最终接入了米勒的战术终端。此时米勒正站在深坑边缘，动力装甲的传感器已经开启全功率扫描，头盔面罩上跳动着坑底的三维剖面图——碎石堆的密度、温度分布、是否有金属反应，数据密密麻麻地滚动着。他探头往下看，坑底黑漆漆的，只能看到黑漆漆的轮廓，便抬手从装甲斜侧的磁吸战术袋里摸出一枚照明弹，手指扣动触发栓，照明弹“咻”地飞进坑中，啪叽的一下撞到了绿皮尸体上，根本不下去全是尸体。
“把异常尸体装进密封样本箱，战后优先送回主基地科研部。”米勒的声音透过通讯传向卡伦，指尖还在战术终端上划动，调整着恶蝠的焚烧路线，“继续执行焚烧作业，留意其他尸体是否有相同异常，一旦发现，立刻标记。”
通讯刚切断，坑边西侧的碎石堆突然传来“哗啦”一声轻响——那是石头被翻动的声音，很轻，但在刚安静下来的战场上，瞬间被米勒动力装甲的声波传感器捕捉到。面罩上的警告灯立刻闪烁起来，红色的光点精准锁定声音来源方向。
“西侧碎石堆有异常！”米勒的声音瞬间接入警戒圈所有单位的频道，同时他抬手拿起步枪，枪口缓缓转向西侧，“陆战队员，瞄准目标区域！”
没有回应。但下一秒，更多的碎石堆开始动了——从尸堆后面的岩缝里，从翻倒的大只佬残骸下面，甚至从焚烧作业区边缘的弹坑里，一只只沾着血污的绿色手臂伸了出来，紧接着是顶着獠牙的脑袋，有的绿皮还扛着自制的炸药包，引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点燃，冒着细小的火星。七八百只绿皮，不知在阴影里藏了多久，此刻像潮水一样涌出来，朝着恶蝠的作业区冲去！
“开火！”最外围的劫掠者率先扣动扳机，榴弹从发射器里飞出时，带着尖锐的破空声，落在绿皮最密集的地方，炸开的火光瞬间吞没了十几只绿皮，碎石和绿色的肢体一起被掀飞，溅落在动力装甲的面罩上，留下一道道污痕。
两侧的歌利亚立刻反应过来，机炮的声音震得地面都在颤，炮弹像暴雨一样扫过绿皮集群，前排的绿皮直接断成好几段 绿色的血液溅在岩石上，后排的还想往前冲，却被后续的榴弹炸得东倒西歪，有的直接摔进尸堆里，被恶蝠刚启动的火焰喷射器燎到，瞬间燃起绿色的火苗。
卡伦和他的火蝠小组就在作业区内侧，见状立刻扣动喷火器的扳机——橘红色的火焰像长蛇一样窜出去，裹住了几只冲得最快的绿皮。那些绿皮甚至没来得及嘶吼，就被火焰烧得蜷缩起来，皮肤滋滋作响，散发出的还是那种烤蔬菜的焦香，只是混了点焦糊味，更怪了。卡伦的动力装甲隔热层发挥了作用，火焰的高温被完全隔绝在装甲外，只有面罩上的温度显示跳了跳。
“别让它们靠近尸堆！防止引爆残留炸药！”米勒在指挥频道里吼着，同时在战术终端上调出两个陆战队小组的坐标，“Alpha-3、beta-7小组，立刻支援东侧，那里有绿皮试图迂回！”
东侧的几只绿皮刚绕到恶蝠的侧后方，就被赶来的陆战队员拦住。陆战队员的动力装甲让他们的移动速度更快，步枪扫射精准地打在绿皮的头部——子弹穿透绿皮的颅骨时，绿色的脑浆溅在装甲胸甲上，绿皮应声倒地，尸体摔在地上还在微微抽搐。
这场偷袭来得快，去得更快。七八百只绿皮，没撑过五分钟就被全部消灭，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警戒圈外，有的被机炮打烂了躯体，有的被火焰烧得焦黑，还有的被榴弹炸得连完整的肢体都找不到。卡伦喘着气，放下喷火器，动力装甲的散热口再次喷出热气，他看着满地的绿皮尸体，又看了看队员手里提着的密封样本箱，眉头皱得更紧——那截绿皮尸体的“菌丝”还在缓慢蠕动，像在寻找什么。
就在这时，米勒的通讯器突然响起，接通的瞬间，传来艾琳带着引擎背景音的声音响起。
“米勒上校，”艾琳的手指在座舱的操控杆上轻点，将战机的高度再降低50米，“我刚用战机的红外扫描扫了深坑区域，底部有几个异常热源，但是信号很弱，像是被什么东西屏蔽了——需要我派两架女妖下去投弹吗？”
米勒抬头看向天空，能看到两道银灰色的影子在低空盘旋，那是艾琳的僚机。他抬手在战术终端上调出红外扫描图，坑底确实有几个微弱的红点，像被碎石压住的火星：“暂时不用，先保持空中警戒。恶蝠还在焚烧尸堆，等作业结束，我让歌利亚用高爆弹清场。”
说完，他切换频道，接通了主基地的通讯，声音里带着点劫后余生的庆幸：“奥古斯都指挥官，偷袭的绿皮已全部歼灭，恶蝠正在继续焚烧作业……但那只军阀依旧没找到，红外扫描只捕捉到几个微弱热源，无法确认是否是它。”
主基地的沙盘室里，奥古斯都盯着深坑区域的投影，手指在沙盘边缘轻轻敲击。阿尔法的数据流在他身边流转，屏幕上显示着深坑周围的生命信号波动——刚才米勒汇报时，有一瞬间，信号曲线跳了一下，幅度很小，快得像错觉，但他不敢忽略。
“让歌利亚往坑底打高爆弹，持续三分钟。”奥古斯都的声音很沉，指尖按在沙盘的深坑标记上，“覆盖整个坑底区域，别留死角。”
米勒没有犹豫，立刻在战术终端上下达命令。两分钟后，20台歌利亚调整机炮角度，机炮疯狂对着坑底开火——“轰隆！轰隆！”的爆炸声接连响起，碎石被掀得老高，烟尘弥漫了整个坑口，甚至有几块碎石砸在歌利亚的足部，发出“铛”的闷响。
三分钟后，射击停止，烟尘渐渐散去。米勒再次扔了枚照明弹下去，这次很顺利的落入坑底，却依旧没看到那只军阀的影子。
“还是没有。”米勒的声音透过通讯传来，带着点困惑，“会不会是……已经被碎石埋住，信号彻底屏蔽了？”
奥古斯都没说话，目光落在沙盘上的深坑标记上，指尖轻轻点了点。他没说出口的是，刚才炮击的瞬间，阿尔法的信号探测器又跳了一次——这次更清晰，像是某种生物在受到冲击时的本能反应。
而此刻，10米深坑的最底部，在炸开的碎石堆下面，一道狭窄的暗缝里，一只覆盖着厚甲的绿色手臂正缓缓动了动。那只手臂的主人是绿皮军阀，3.5米的身躯被强行压缩在暗缝里，之前的炮击只炸到了它的肩膀，厚甲下的伤口还在渗着绿色的血液，却没伤到要害。它没有发出声音，猩红的眼睛透过暗缝的缝隙，盯着坑顶的光亮，嘴角勾起和之前一样狰狞的弧度。
暗缝周围，还有几只体型稍小的绿皮，它们缩在军阀身边，正悄无声息地舔舐着伤口，目光同样凶狠地盯着上方——它们不是被埋住了，是军阀坠坑后，用最后的力气挖开了暗缝，带着残余的部下躲了进去，像等待猎物的毒蛇。
坑顶的焚烧还在继续，淡灰色的烟飘进坑底，带着那股奇怪的烤蘑菇味。军阀的鼻子动了动，似乎对这味道毫无反应，只是缓缓抬起手，指甲在岩石上划出刺耳的声响，像是在为下一次冲锋倒计时。
肃清的战场下，未熄的暗涌，才刚刚开始翻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