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通道的流光如退潮般消散,龙辰双足踏上星灵方舟金属廊道的瞬间,膝盖因骤然承重与力竭后的松弛而不受控地一软。
就在龙辰站稳的刹那,他心脏位置的混沌符印骤然一跳!一股冰冷而“空无”的悸动感,伴随着极其短暂的视觉残影,冲入他的意识——残影正是卡奥斯湮灭后留下的那片“绝对空白”区域,以及周围悬浮的“递归灰烬”图案!
“龙先生!”一个苍老而急促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石桓长老拄着那根布满星灵刻痕的木杖,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冲了过来。他的脸色比之前更加灰败,眼窝深陷,身上原本整洁的守墓人长袍多处破损、沾染着干涸的暗金色与银白色能量污渍,显然方舟外围在他们进入源海期间也并不平静。他的目光,先是充满担忧地扫过昏迷的艾希拉(林薇薇),随后,落在龙辰身上时,瞳孔猛然收缩!
“您……您的力量……”石桓声音发颤,握着木杖的手背青筋毕露,“还有艾希拉(林薇薇)大人她……她的眼睛……”
他感知到了。尽管龙辰气息内敛,但那源自混沌符印的、仿佛能包容又否定万物的独特“存在感”,以及艾希拉(林薇薇)身上残留的、与源海同源却又多了一丝“非本世界”疏离感的微妙波动,都让这位见多识广的守墓人长老感到了前所未有的震撼与不安。
面对石桓的震惊,龙辰下意识地抬手按向自己胸口。指尖触及混沌符印的瞬间,那符印非但没有传递出力量感,反而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如同精密齿轮咬合的“咔哒”声,仿佛内部正在以某种他尚未完全理解的方式,“整理”或“编译”着刚刚从卡奥斯湮灭残影中“拓印”下来的“递归灰烬”信息!
“石桓长老,”龙辰压下符印与护肩的异样感,声音沙哑却清晰,“薇薇……艾希拉(林薇薇)她需要立刻治疗和静养。方舟内,还有安全的地方吗?另外……”他抬头,目光如炬,“在我们离开期间,方舟发生了什么?‘观测者’……或者说,‘彼岸’,有什么动静?”
提及“彼岸”二字时,昏迷中的艾希拉身体几不可察地轻微颤抖了一下,眉心(原记忆之泪结晶融入处)那新生的星纹,骤然闪过一丝极其隐晦的、冰冷的银白色流光!这流光转瞬即逝,却让近在咫尺的龙辰与石桓都捕捉到了!石桓长老脸色再变,猛地举起手中木杖,杖头一颗不起眼的灰白色晶石,竟对那道银白流光产生了剧烈的、带着警告意味的震颤与微光!“这是‘彼岸信标’的被动感应?”石桓倒吸一口凉气,“艾希拉大人的灵魂被‘标记’了?”
龙辰的心脏骤然收紧,混沌符印传来一阵带着警告意味的灼热。他立刻明白,艾希拉(林薇薇)之前异常的“扫描记录”行为与昏迷,绝非简单的透支,而是其意识在“彼岸之眼”信息流影响下,被动甚至主动地,与那个超然存在建立了某种危险的“单向链接”!亘古之耀的能量抚平了表面的创伤,却加固了这个链接,如同在她灵魂深处埋下了一枚无法轻易剔除的“观察之锚”!
“先离开这里。”龙辰当机立断,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找一个能隔绝外部探测、最好能干扰‘信标’感应的地方!”
“有!”石桓压下惊骇,重重点头,“‘旧纪元保管库’最深层,紫寰大人当年布置的‘静滞之间’!那里有‘平等律法’文明残留的‘信息屏壁’和紫寰大人加强的‘星轨迷锁’,或许能暂时屏蔽或干扰!”他转身,木杖在地面一顿,一道隐蔽的、布满细密灵文的金属门,无声滑开,露出后面向下延伸的、散发着陈旧金属与能量隔绝材料混合气味的幽深通道。
“跟我来!”石桓率先踏入。
龙辰抱着艾希拉(林薇薇),紧随其后。踏入通道的瞬间,他感到周围的空间仿佛被一层无形的、致密的“膜”包裹,外界的能量波动与信息传递明显变得滞涩模糊。这让他稍感安心。
通道不长,尽头是一间仅三十平米见方、四壁与天花板地面皆由一种哑光的、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与波动的暗银色金属构成的密室。室内空无一物,只有中央地面上,镌刻着一个巨大的、由鸢尾花与星轨交织的复杂法阵——正是紫寰的手笔。
“将她放在法阵中心。”石桓语速极快,“法阵会启动‘静滞’与‘灵魂温养’协议,至少能保证她的状态不再恶化,并微弱地干扰外部窥探。”
龙辰依言而行。将艾希拉(林薇薇)轻轻放在法阵中央的刹那,法阵自动亮起柔和的七彩虹光,形成一个透明的光茧将她笼罩。艾希拉(林薇薇)紧蹙的眉头似乎又舒展了一分,眉心的星纹,那丝银白流光,在虹光的笼罩下,变得极其黯淡,几乎难以察觉。
直到此刻,龙辰才略微松了口气,但紧绷的神经并未完全放松。他转向石桓,目光沉凝:“长老,现在可以说了。我们离开后,方舟以及‘彼岸’,究竟发生了什么?”
石桓脸上露出深深的忧虑与后怕,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
“大约在你们进入源海后不久,方舟外围的‘观测者’残留哨站和‘织网者’污染节点,突然全部失去了活性,如同被同时切断了能源。起初我以为是我们之前的清除行动奏效,或是‘源海’内部的变故影响了它们。”
“但很快……”他声音变得干涩,“方舟主控灵(那个幼体),在试图重新连接部分外围传感器时,接收到了一段来源不明、超越所有已知编码方式的、极其简短的‘广播’。”
“广播内容只有三个不断重复的、无法被理解却让灵魂本能颤栗的‘音符’,以及……”石桓从怀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块巴掌大小、由半透明晶体构成的薄板。
薄板上,没有文字,只有一幅由无数光点与线条构成的、正在缓慢自动演化的——
立体星图。
星图的核心,是九个被特别高亮、并标注了古老龙族计数符文的坐标点。
星图的边缘,延伸出一条蜿蜒的、指向一片在所有已知星域图志上都完全空白的、被标记为“???”的——
终极坐标。
“这是……”龙辰瞳孔骤缩。
“九片‘源初逆鳞’目前已知或可推测的、散落在不同维度和遗迹中的、具体坐标星图。”石桓一字一顿,脸上混杂着激动与更深的恐惧。
“而那‘广播’和这星图……”他抬起头,看向龙辰,声音轻得如同耳语:
“根据紫寰大人遗留的密文对照……其源头签名代码……指向一个她生前极度恐惧、称之为‘不可言说之眼’的……”
“‘彼岸·寂静殿堂’。”
“祂们……”石桓的喉咙滚动了一下。
“似乎……在‘指引’您,去集齐逆鳞。”
“也在‘指引’您……”
“去往那个‘???’的终极坐标。”
静滞之间内,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法阵光茧流转的微光,映照着龙辰骤然变得无比冷硬的侧脸,以及他胸口那枚悄然加速搏动的混沌符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