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陨戒?!”
“四象星枢?!”
“擒下他们!”
天枢子的狂笑,幽泉鬼王的厉喝,以及沧溟剑尊的惊疑,如同三道惊雷,在苏小碗与玄苍脑海中炸响!十数道散发着恐怖气息的遁光,如同嗅到血腥的鲨鱼,瞬间撕裂战场边缘混乱的能量乱流,杀气腾腾地朝着他们藏身的礁岛狂扑而来!为首的,正是星宿海的天枢子、玉衡子,以及影尊麾下的幽泉鬼王和另一名元婴中期的鬼将!沧溟剑派虽未直接出手,但数道凌厉的剑意也遥遥锁定了这片区域,显然在观望,随时可能介入。
前一刻还在感悟大道,后一瞬便是十面埋伏,绝杀之局!
星陨戒的异动已然无法抑制,那璀璨的星辉与四象星图虚影,如同黑夜中的火炬,将他们彻底暴露!苏小碗心中冰凉,但在这生死一线的绝境中,一股更强烈的、混杂着不甘、愤怒与决绝的火焰,反而猛地从心底燃起!
不能死在这里!玄苍历经生死归来,四象星枢刚刚集齐,补天之路尚未开始,影尊未灭,玄冥诅咒未解……她怎能死在这里?!
“玄苍!”她嘶声低唤,眼中再无半分迷茫,只有玉石俱焚的决绝。
几乎在她出声的同时,玄苍动了。
在那十数道遁光扑至的刹那,他没有选择防御,没有选择逃避——在十名元婴修士的锁定下,重伤的他们,任何退避都是徒劳!他选择了最决绝,也最出人意料的方式——进攻!向着那扑来敌影中,气息相对最弱、冲在最前的一名星宿海元婴初期长老(开阳子),进攻!
“寂灭……燃魂!”
玄苍眼中,那刚刚因疗伤而勉强稳固一丝的寂灭剑意,再次轰然爆发!这一次,不再是内敛,而是如同火山喷发,带着焚尽一切的惨烈与决绝!他本就苍白如纸的脸色,瞬间失去了最后一丝血色,但周身爆发出的灰色剑焰,却炽烈到仿佛能点燃虚空!他并指如剑,整个人化作一道燃烧着灰色火焰的流星,无视了侧方袭来的数道魔火与星索,以超越极限的速度,后发先至,直刺开阳子眉心!
快!无法形容的快!决绝到令人灵魂颤栗的快!
开阳子正志在必得,准备擒拿“重伤虚弱”的苏小碗,哪料到这看起来伤势更重、气息奄奄的白衣剑修,竟能爆发出如此恐怖、如此不要命的一击!那灰色剑焰中蕴含的寂灭真意,让他神魂刺痛,仿佛看到了万物终结的虚影!他骇然失色,仓促间祭出一面星辰盾牌挡在身前,身形暴退!
“铛——咔嚓!”
燃烧着寂灭剑焰的指剑,点在了星辰盾牌中心!一声刺耳爆鸣,那面品质不凡的星辰盾牌,竟被这一指,硬生生点得四分五裂!残余的剑意透过盾牌,狠狠冲击在开阳子护体星辉之上!
“噗!”开阳子如遭重击,鲜血狂喷,胸前星辰道袍炸开一个血洞,身形如同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气息瞬间萎靡了大半,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与后怕!若非盾牌挡了大部分威力,若非他退得快,这一指,恐怕能要了他半条命!
玄苍一击得手,身形却猛地一晃,嘴角溢出暗金色的血线,周身燃烧的灰色剑焰骤然黯淡,那强行凝聚的寂灭剑意几乎溃散。但他眼神依旧冰冷如铁,借着反震之力,身形倒射而回,重新落在苏小碗身前,将她牢牢护住。整个过程,电光石火,兔起鹘落,以重伤之躯,悍然击退一名元婴初期,震慑全场!
“找死!”天枢子与幽泉鬼王又惊又怒。他们没想到玄苍重伤至此,竟还有如此恐怖的爆发力与战斗意志。但这也更加坚定了他们必杀之心!此子不除,后患无穷!
“结星罗大阵,困住他们!全力出手,格杀勿论!”天枢子拂尘一挥,厉声下令。数名星宿海长老瞬间移位,道道星光锁链自虚空探出,交织成一张覆盖天地的星辰巨网,笼罩向玄苍二人,同时各种星辰法术如同流星雨般砸落。
“万鬼噬魂!”幽泉鬼王也同时出手,幽冥鬼旗摇动,无数厉鬼化作一道漆黑的鬼气洪流,带着侵蚀神魂的尖啸,从另一侧席卷而来!那名元婴中期的鬼将,也祭出一柄白骨哭丧棒,搅动漫天阴雷,狠砸而下!
面对这铺天盖地、足以瞬间湮灭数名元婴修士的恐怖合击,玄苍眼神沉静到了极致。他知道,方才一击已是强弩之末,再难硬抗。他反手将苏小碗紧紧搂入怀中,寂灭剑意收缩到极致,化作一层凝实的灰色剑茧,将两人包裹,准备硬抗这波攻击,同时寻找那一线几乎不存在的生机。
“不!不能硬抗!”苏小碗在玄苍怀中嘶喊,她能感觉到玄苍生命的飞速流逝,感觉到他剑魂那遍布裂痕、即将彻底崩碎的脆弱。眼睁睁看着他为自己再次赴死?绝不!
就在这千钧一发、生死立判的刹那,苏小碗的目光,猛地越过漫天袭来的星光与鬼气,死死盯住了数十里外,那冲天而起的混沌光柱,以及光柱中缓缓沉浮的混沌元胎!
一个疯狂、大胆、近乎自毁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她的脑海!
四象星宿大阵……混沌元胎……星陨戒的渴望与异动……置之死地而后生!
“玄苍!信我!”她以神念发出尖啸,同时,用尽全身力气,甚至不惜再次撕裂刚刚愈合少许的经脉,将丹田内四象星枢的力量,以前所未有的强度、以一种近乎粗暴的方式,疯狂注入指间的星陨戒!不再是之前感悟时的温和引导,而是……强行催发!引动四象星力,去……沟通、刺激、甚至……接引那混沌元胎!
“四象轮转,星宿归位!以戒为引,以枢为基,接引混沌,逆转乾坤!”
她嘶声念诵着脑海中自行浮现的、连她自己都不完全明了的残缺法诀。星陨戒在她不计代价的催动下,爆发出比之前强烈十倍、百倍的璀璨星辉!戒面上,四颗星核几乎要脱离戒面飞出,投射出的四象星图虚影疯狂旋转、扩大,竟然隐隐与天空中真实的周天星辰,与下方那混沌光柱,产生了某种玄之又玄的共鸣!
青龙虚影长吟,白虎虚影咆哮,朱雀虚影清啼,玄武虚影低吼!四象星力交融,化作一道粗大无比、四色流转的星力光柱,自星陨戒中冲天而起,并非攻敌,而是……悍然射向了数十里外的混沌光柱,射向了那枚混沌元胎!
“她在干什么?!”
“疯了!竟敢直接引动混沌元胎?!”
“快阻止她!”
天枢子、幽泉鬼王等人见状,无不骇然变色!混沌元胎乃天地间最狂暴、最不可控的力量之一,强行引动,轻则被混沌同化,沦为怪物,重则引发混沌潮汐,吞噬一切!这女修是自知必死,要拉着所有人同归于尽吗?
然而,苏小碗的动作太快,太出人意料。那四象星力光柱,仿佛本就与混沌元胎有着某种奇特的联系,几乎是毫无阻碍地,便没入了混沌光柱之中,与那枚混沌元胎触碰在了一起!
“嗡——!!!”
天地为之一寂!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滞。
紧接着,一股无法形容的、仿佛开天辟地般的恐怖波动,以混沌元胎为中心,轰然爆发!那冲天而起的混沌光柱,猛地向内一缩,随即,如同被投入巨石的平静湖面,狂暴的混沌气流,化作一圈圈肉眼可见的、灰黑色的、蕴含着湮灭万物气息的环形波纹,以超越思维的速度,向着四面八方,横扫开来!
首当其冲的,便是星宿海结成的星罗大阵与幽冥鬼王催动的鬼气洪流!那足以困杀元婴的星辰锁链与法术,那侵蚀神魂的厉鬼洪流与阴雷,在这纯粹的、混乱的、仿佛能同化一切的混沌波纹面前,如同冰雪遇到骄阳,瞬间被冲击得支离破碎,湮灭消散!布阵的星宿海长老与施法的魔修,齐齐闷哼,遭受反噬,脸色煞白。
“不好!是混沌潮汐!退!快退!”天枢子再也维持不住仙风道骨,骇然尖叫,身形化作星光向后暴退。幽泉鬼王也吓得魂飞魄散,卷起幽冥鬼旗,仓皇遁走。沧溟剑尊与沧海剑派众人,也毫不犹豫地御剑飞退,拉开距离。
那横扫而出的混沌波纹,在湮灭了最近的攻击后,并未停止,继续向外扩张,所过之处,空间扭曲,海水蒸发,连光线都被吞噬,形成一片绝对的死寂与黑暗区域!
而玄苍与苏小碗,因为距离混沌元胎相对较远,且苏小碗那道四象星力光柱似乎与混沌波纹同源,他们并未被混沌波纹直接攻击。但那股毁天灭地的恐怖威压与混乱意志,依旧让两人如同怒海中的扁舟,护体剑茧剧烈震荡,玄苍再次喷血,苏小碗也感觉神魂欲裂。
然而,就在这极致的混乱与毁灭之中,苏小碗却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奇异的变化!
那枚被她的四象星力“触碰”后的混沌元胎,在爆发出第一波混沌潮汐后,并未继续无差别地毁灭,其内部那混沌无序的气息,似乎……被那四象星力,短暂地“梳理”、“安抚”了一瞬?虽然只是极其短暂的一瞬,且立刻又恢复了混乱,但那一瞬的“有序”,却让混沌元胎散发出的气息,发生了一丝微妙的改变。不再仅仅是纯粹的毁灭与吞噬,仿佛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活性”?或者说,是“演化”的可能?
更让苏小碗心神剧震的是,在混沌元胎那短暂的“有序”瞬间,她通过星陨戒,隐约感应到了一段破碎的、仿佛跨越了无尽时空的画面与信息洪流!
那是一片浩瀚无垠的混沌虚空,一尊顶天立地的巨人(巡天神将?)手持巨斧,劈开混沌,清浊分离,四象定鼎……但混沌深处,有一缕最本源、最狂暴的混沌之气未能化去,反噬天地,巨人以身镇之,化四象星枢为封……画面破碎,唯有一道苍凉的意念残留:“混沌非尽恶,有序藏其间。四象衍周天,或可纳本源……”
这信息来得快,去得也快,且残缺不全,却如同惊雷,在苏小碗心中炸开!混沌元胎,并非仅仅是灾厄,其最深处,或许蕴含着开天之初、未被“污染”的最纯净的混沌本源,是演化万物的根基之一!而四象星宿大阵,或许……不仅仅能封镇,更有可能……引导、炼化、乃至融合一丝混沌本源?
这个念头疯狂而大胆,但结合方才那短暂的变化与破碎的信息,却又似乎有了一丝可能!
然而,此刻绝非深究之时。混沌潮汐的第一波虽然被天枢子等人联手施法勉强挡在远处(他们也怕彻底引爆混沌元胎),但元胎本身依旧不稳定,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波动。而退到安全距离的天枢子、幽泉鬼王、沧溟剑尊等人,在惊魂稍定后,看向苏小碗与玄苍的目光,已不再是单纯的贪婪,更添了无尽的惊疑、忌惮,以及……更浓烈的杀意!
此女,竟能引动混沌元胎发生变化?虽然引发了恐怖的混沌潮汐,但也证明了,她或许真的有某种方法,能影响甚至……掌控混沌元胎?这比星陨戒本身,更加令人垂涎与恐惧!
“此女……绝不能留!”天枢子眼中杀机暴涨,再无半分招揽之心。
“杀了她,夺其戒,搜其魂!”幽泉鬼王也厉声道。
沧溟剑尊沉默,但手中古剑,已然出鞘半寸。
三方势力,在混沌元胎的威胁暂时被遏制后,竟再次将矛头,一致对准了力竭相拥、摇摇欲坠的玄苍与苏小碗!这一次,他们不会再有任何保留,不会再给任何机会!
绝境,似乎并未过去,反而因为苏小碗那疯狂的举动,变得更加深不见底。
玄苍紧紧搂着怀中气息虚弱、眼神却异常明亮的苏小碗,感受着她身体的颤抖与那决绝不屈的意志。他知道,她刚才的举动,并非盲目,恐怕是窥见了某种难以想象的契机。但此刻,他们已真正成了众矢之的,油尽灯枯。
他低头,在她额间轻轻一吻,冰凉,却带着无尽的温柔与决绝。
“怕吗?”他低声问。
苏小碗靠在他冰冷的胸前,感受着他微弱却坚定的心跳,轻轻摇头,嘴角甚至勾起一丝惨淡却释然的弧度:“和你在一起,地狱也去得。”
玄苍眼中冰霜融化,化为一片深邃的柔情与坚定。他抬起头,望向再次缓缓逼近、杀气冲霄的众多强敌,寂灭剑意,再次于他指尖,开始凝聚。纵然剑魂崩碎,身化飞灰,他也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她分毫。
然而,就在这最终的绝望时刻——
“嗡!”
那枚悬浮在混沌光柱中、刚刚平息少许的混沌元胎,竟再次微微一震!而这一次,它震颤的方向,并非向着玄苍二人,也非向着天枢子等人,而是……微微偏转,其混沌光柱,隐隐指向了东南方向的遥远海天相接之处!
与此同时,一股微弱、却无比精纯、浩大、仿佛来自无尽星海深处的缥缈气息,如同春风化雨,悄无声息地,拂过了这片杀气冲天的海域。
天枢子手中的拂尘,猛地一颤。幽泉鬼王的幽冥鬼旗,无风自动。沧溟剑尊手中的古剑,发出一声清越的嗡鸣。
所有元婴以上的修士,皆是脸色骤变,猛地转头,望向东南天际!
只见那海天尽头,原本平静的天空,不知何时,泛起了一层淡淡的、如梦似幻的七彩霞光。霞光之中,隐隐有仙宫楼阁的虚影沉浮,有鸾凤和鸣的清音悦耳。更有一股凌驾于在场所有人之上的、玄奥莫测、仿佛与天地大道相合的恐怖威压,正由远及近,缓缓降临!
“这是……化神驾临?!不……是……巡天接引?!”天枢子失声惊呼,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难以置信的骇然与……一丝惊恐。
幽泉鬼王猩红的鬼眸中也充满了惊疑不定。沧溟剑尊则是神情肃穆,握紧了手中剑。
而玄苍与苏小碗,在感受到那股缥缈气息与七彩霞光的刹那,尤其是听到“巡天接引”四字时,心中俱是剧震!星陨戒再次传来灼热的悸动,但这一次,不再是渴望,而是一种……仿佛游子归家般的激动与悲怆?
绝境之中,变数再生!而这变数,似乎指向了那更加神秘、更加波澜壮阔的……巡天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