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鲸的惊鸿一瞥和掠星者的仓皇逃窜,让星尘守护者号内陷入了一阵短暂的沉默。那颗散发着诡谲紫光的暮年恒星“暮影”渐渐被甩在身后,星舟在净世星火的驱动下,悄无声息地滑入更深邃的黑暗。导航光屏上,代表“第一路标”的光点稳定地闪烁着,距离在不断缩短。
“刚才那大块头……到底是敌是友?”凌清霜最先打破沉默,她摩挲着冰晶剑柄,眉头微蹙,“它看你的眼神,怪瘆人的,像认识你似的。”
“数据库记载,虚空鲸极少主动介入纷争,其意识层次远超寻常星兽,行为模式难以揣度。”星芷的机械眼闪烁着冷静的分析光芒,“它可能只是感应到了高浓度的净世星火能量,以及《守衡录》散发的古老波动,出于好奇瞥了一眼。”
玄女站在观测窗前,望着窗外飞速流过的星尘,清冷的声音传来:“无论其意图如何,我们因它而脱困是事实。宇宙浩瀚,存在无数我们无法理解的存在,保持敬畏,但不必过度猜疑。当务之急,是尽快抵达路标,获取更多关于‘初始之源’的信息。”
我点了点头,玄女的话总是能让人心神安定。我感受着体内缓缓恢复的净世星火,以及手中《守衡录》传来的温润触感。守静老人万载守望,平衡之殿的遗泽,虚空鲸的意外一瞥……这一切似乎都被一条无形的线串联起来,指向那个神秘的“初始之源”。
“还有多久到那个什么路标?”凌清霜有些迫不及待地问道,“老娘可不想再遇到刚才那种拦路打劫的蠢货了。”
“根据当前航速,预计一炷香后抵达目标星域边缘。”星芷精确地报时,“路标坐标位于一片小型星云残骸带中心,空间结构复杂,存在大量引力乱流和能量辐射,需要谨慎航行。”
一炷香的时间在寂静的航行中很快过去。前方的星空景象开始发生变化,稀疏的星辰被一片朦胧的、散发着微弱蓝绿色光晕的星云物质所取代。这片星云残骸带范围不大,但内部可以看到无数破碎的星辰碎片和扭曲的空间波纹,如同一个巨大的宇宙垃圾场,又像是某种远古战场留下的伤疤。
星尘守护者号降低了速度,衡势场微微调整,以适应这里紊乱的引力环境。星舟如同一条灵活的游鱼,在巨大的岩石碎片和能量漩涡间穿梭。
“检测到路标信号源,强度稳定,位于残骸带核心区域。”星芷引导着航向,“信号特征分析……并非自然天体,带有明显的人工造物能量印记,与平衡之殿风格吻合。”
我们精神一振,小心地操控星舟向核心区域靠近。随着深入,周围的星云物质越发浓密,蓝绿色的光晕中,偶尔能看到一些巨大无比的、如同山峦般的金属残骸,上面布满了撞击和能量灼烧的痕迹,诉说着久远年代的惨烈。
终于,在穿过一片密集的碎片区后,眼前豁然开朗。残骸带的核心,竟然是一个相对平静的空旷区域。而在区域中央,悬浮着一块巨大无比的、残缺不全的石碑!
那石碑通体呈暗灰色,材质非金非玉,边缘参差不齐,仿佛被某种巨力硬生生折断。石碑表面刻满了密密麻麻的、已经模糊不清的古老星文和图案,但最中央,却清晰地刻着一个与星舟徽记相同的平衡天秤!天秤的一端,指向石碑上方虚无的某处,另一端则指向石碑基座某个特定的符文。
石碑静静地悬浮在那里,散发着苍凉、古老而又神秘的气息。它就是我们寻找的“第一路标”。
“就是这里了。”我操控星舟缓缓靠近石碑,在安全距离外停下。净世星火与石碑之间产生了微弱的共鸣。
“这石碑……好像是某个更大建筑的一部分?”凌清霜打量着石碑的断口,“什么东西能把这么大家伙打断?”
“痕迹分析,断裂处残留有高能冲击和规则湮灭的迹象,非物理破坏。”星芷扫描着石碑,“年代极其久远,推测与平衡之殿衰落的重大事件有关。”
玄女目光凝重地注视着石碑中央的平衡天秤:“天秤指向……是一种指引,或许需要特定的方式激活。”
我回想起《守衡录》中关于路标的模糊提示,以及守静老人传承中关于“平衡”的感悟。我深吸一口气,离开指挥椅,走到舱门旁。“我出去看看。星芷,保持警戒。清霜,玄女,随时准备接应。”
“小心点。”柒芷关切地说道,心灯的光芒微微摇曳。
舱门开启,我身着星舟自带的简易防护服,脚踏微光,缓缓飞向那块巨大的残碑。越是靠近,越能感受到那股跨越万古的沧桑与悲壮。石碑表面的星文虽然模糊,但依稀能辨认出一些词汇:“守望”、“契约”、“大寂灭”、“火种”……
我悬浮在平衡天秤雕刻前,伸出手,将一缕精纯的净世星火注入天秤中央的凹槽。
嗡……
石碑轻轻震颤起来,表面的灰尘簌簌落下。那石刻的天秤仿佛活了过来,散发出柔和的白金色光晕。天秤两端微微起伏,最终稳定下来。指向虚无的那一端,射出一道细微的金色光束,在虚空中勾勒出一幅复杂的、由光线构成的简易星图,星图指向一个遥远的、未知的坐标!而指向基座符文的那一端,则有一股信息流顺着我的手臂,涌入脑海!
信息流并非文字,而是一段残缺的记忆影像:
……无尽的黑暗如同潮水般涌来,吞噬着星辰。一座辉煌的殿宇在黑暗中燃烧、崩塌,无数身影在嘶吼、抗争。一个模糊的、散发着与净世星火同源气息的身影,在殿宇彻底湮灭前,将一点璀璨的金色火星打入虚空,同时斩断了这座石碑,将其作为信标送出……影像的最后,是那个身影回望的、充满决绝与期盼的眼神……
影像戛然而止。
我心中巨震!这段影像,记录的是平衡之殿覆灭的场景?那个身影,是守静老人,还是更早的“守衡者”?那点被打入虚空的金色火星……难道就是“初始之源”的线索?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警告!检测到高强度空间扰动!非自然产生,有物体正在高速接近!能量特征……与掠星者类似,但更加强大、纯粹!”星芷急促的警报声在我通讯器中响起!
我猛地回头,只见残骸带边缘的空间剧烈扭曲,一艘比之前遇到的掠星者首领舰还要庞大、造型更加狰狞、通体缠绕着实质般漆黑死寂能量的舰船,猛地跃出虚空!它舰首那门巨大的、如同骷髅头骨般的主炮,已经锁定了星尘守护者号,炮口凝聚的暗红光芒,比之前的“噬魂死光炮”恐怖十倍不止!
“是掠星者母舰!或者……更高级别的掠星者单位!”星芷的声音带着一丝罕见的紧张,“它一直潜伏在附近?还是被路标激活的波动吸引来的?”
“快回来!”凌清霜在通讯频道中大喊。
我立刻转身,全力催动净世星火,向星舟飞掠而去!
然而,那艘新出现的掠星者巨舰显然不打算给我们机会!骷髅主炮光芒大盛,一道足以湮灭小型星辰的暗红死光,撕裂空间,以毁灭一切的姿态,直奔星尘守护者号而来!攻击未至,那恐怖的死寂威压已经让周围的星云物质都开始崩解!
“衡势场!最大功率!”我人在空中,对着通讯器大吼!
星舟反应极快,船身符文瞬间亮到极致,白金色的衡势场全力展开!
轰——!!!
暗红死光狠狠撞在衡势场上!这一次,衡势场不再像之前那样从容化解!两种力量发生了前所未有的剧烈冲突!衡势场的光芒剧烈闪烁,扭曲变形,虽然勉强挡住了死光的直接冲击,但那蕴含的恐怖死寂能量如同附骨之疽,疯狂侵蚀着场域结构!星舟剧烈震颤,内部警报声大作!
“场域过载!能量核心输出接近极限!无法长时间支撑!”星芷快速汇报。
“反击!干扰它!”凌清霜怒吼,冰晶剑气透过观测窗斩向巨舰,但剑气撞在巨舰周身的漆黑能量护盾上,只激起些许涟漪。
玄女月华神剑挥出,清冷月辉试图净化死寂能量,但效果甚微。对方的能量层级太高了!
我趁机冲回星舟,舱门关闭的瞬间,一股巨大的虚弱感传来,维持衡势场对净世星火的消耗远超想象!
“不能硬拼!路标星图已记录,我们必须撤离!”我强撑着下令。
“对方空间锚定力场已覆盖这片区域!常规跃迁被封锁!”星芷给出了坏消息。
怎么办?难道刚找到线索就要葬身于此?
我的目光扫过主控屏,突然定格在刚刚由路标石碑激活的那幅虚空星图上!星图指向的坐标,似乎……就在这片残骸带的某个特定方向?而且,星图路径穿过区域的能量读数……异常紊乱?
一个冒险的念头闪过!
“星芷!计算那个方向!将衡势场能量瞬间集中于舰首,模拟路标星图能量频率,进行短途、无序空间跳跃!”我指着星图路径喊道。
“计算中……路径风险极高!跳跃终点未知!但……是当前唯一可能摆脱空间锚定的方法!”星芷瞬间明白了我的意图,数据流疯狂运转。
“赌一把!”凌清霜咬牙道。
“同意。”玄女简短回应。
“能量重导!集中舰首!频率模拟……完成!”星芷汇报。
“跳!”我大吼一声,将剩余净世星火全力注入核心!
星尘守护者号船首的衡势场光芒瞬间收缩、变形,化作一道扭曲的、与路标星图频率共鸣的能量锥!紧接着,星舟前方本就紊乱的空间被强行撕裂出一个极不稳定的、闪烁着乱流的跳跃窗口!
星舟如同离弦之箭,猛地扎进了那个危险的跳跃窗口!
身后,那道恐怖的暗红死光堪堪擦过星舟原先所在的位置,将那片虚空彻底湮灭!掠星者巨舰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却没能阻止我们消失在混乱的空间乱流之中……
天旋地转,空间撕扯感远超以往任何一次跳跃。星舟在光怪陆离的通道中疯狂颠簸,仿佛下一秒就要解体。不知过了多久,伴随着一声剧烈的震响,我们猛地被抛出了跳跃通道,重重地砸落在某个……坚实的地面上?
震动停止,星舟外部传来一阵吱嘎作响的声音,仿佛落在了什么金属结构上。主控屏上一片雪花,随后缓缓恢复,显示出的外部景象,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我们似乎……落在了一个巨大无比的、废弃的……星际船坞内部?周围是望不到顶的金属穹顶和纵横交错的巨型支架,远处隐约可见其他星舟的残骸,空气中弥漫着机油、金属锈蚀和……一种淡淡的、与净世星火隐隐共鸣的古老气息。
这里是什么地方?路标星图将我们带到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