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清歌蹲在阿甲身边嘟囔开了:“来都来了,总得带点土特产回去吧?”
赤羽正在梳理刚才战斗时弄乱的凤羽,闻言斜眼看她:“土特产?这鬼地方除了石头就是怪物尸体,你想带什么?腌制的触手?”
“哎呀,赤羽你这就不懂了。”楚清歌从储物袋里摸出个小玉铲,开始在那头三头怪物化为灰烬的地方扒拉,“陆师兄虽然人不怎么样,但他那九尾妖力可是实打实的。刚才天道抹杀他时,我明显感觉到有东西没被完全带走……”
小朱朱扑扇着七彩尾羽飞过来,破幻瞳金光一闪:“主人主人!左边三寸!有亮晶晶!”
楚清歌眼睛一亮,玉铲精准下挖。
“铛”的一声轻响,铲子碰到了硬物。
她小心翼翼拨开灰烬,露出一颗鸽子蛋大小、泛着九色流光的珠子。珠子内部仿佛有云雾流转,仔细看,隐约能看见九条狐尾的虚影在其中游曳。
“哇哦……”楚清歌用两根手指捏起珠子,对着阳光看,“这就是……九尾妖丹?”
沈墨走过来,剑鞘微微发烫——神农之力对妖族之物有本能的反应。他皱眉:“天道抹杀竟然没把它一起收走?”
“可能是因为陆师兄最后那刻,用残留的妖力护住了它。”楚清歌把妖丹放在掌心,通灵之体全开,细细感知,“里面还留着他一丝执念……不是怨念,更像是……某种信息?”
话音刚落,妖丹表面的九色流光突然汇聚,在空中投射出一段模糊的画面。
画面里是年轻的陆明远,大概只有十四五岁的样子,狐耳狐尾都还没完全掌控,毛茸茸的。他抱着膝盖坐在山洞里,面前是一面水镜,镜中映出一对九尾狐夫妇温柔的笑脸。
“爹,娘,”少年陆明远对着水镜小声说,“我今天又学会了一个新法术……‘祂’说等我突破到金丹,就让我见你们……”
水镜泛起涟漪,画面中断。
紧接着是第二段:陆明远跪在一个祭坛前,身后躺着几具九尾狐的尸体。一个模糊的金色身影悬浮在空中,声音恢弘冰冷:“血脉试炼……唯有最强者……才配继承吾之力量……”
少年颤抖着接过一颗血色的丹药。
第三段画面跳得很快,都是零碎的记忆片段——陆明远在宗门里伪装成人类,偷偷传递情报;陆明远在夜深人静时对着镜子练习微笑,说要“笑得像个好人”;陆明远第一次接触血晶,眼中闪过挣扎,但最终还是伸出了手……
最后一段画面最清晰。
那是陆明远在召唤那头三头怪物前,偷偷录下的一段影像。影像里的他脸色苍白,但眼神很清醒:
“如果看到这段影像,说明我已经死了,或者……生不如死。”他对着留影石苦笑,“楚清歌,你赢了。虽然我很不想承认,但你这人……确实比‘祂’更像个人。”
“这颗妖丹里有我毕生妖力,还有九尾狐一族的天赋神通——千变万化。你可以用它炼‘幻形丹’,服下后能完美伪装成任何人、任何妖,连血脉气息都能模仿。持续时间看炼丹水平,以你的天赋,炼出的丹药至少能维持十二个时辰。”
“别问我为什么留这个给你。”陆明远沉默片刻,“就当是……替我看看,如果当年我没选那条路,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影像到此结束。
九色妖丹光芒黯淡下来,静静躺在楚清歌手心。
祭坛上一时寂静。
最后还是阿甲打破了沉默——它吞下生骨丹后疼得龇牙咧嘴,尾巴啪啪拍地:“主人……这丹药……劲儿太大了……我感觉骨头在嘎吱嘎吱长……”
楚清歌回过神,小心翼翼把妖丹收进一个特制的玉盒,贴上三张封灵符,这才转头看阿甲:“忍忍,长骨头哪有不疼的。小朱朱,给它吹点凉风降降温。”
小朱朱乖乖飞过去,七彩尾羽散发清凉气息。
赤羽踱步过来,凤眸盯着玉盒:“九尾狐的幻形天赋……确实是个好东西。当年我族与九尾狐有过盟约,他们每代族长都会赠我族一根幻形尾毛,用以在外行走时遮掩身份。”
“盟约?”楚清歌好奇。
“上古时期的事了,”赤羽语气淡淡,“那时万族共生,哪像现在,人、妖、魔划分得清清楚楚,见面就打。”
沈墨突然开口:“陆明远最后说,‘替我看看如果当年没选那条路’……他其实一直很痛苦。”
“废话,”楚清歌盘腿坐下,开始从储物袋里掏炼丹材料,“被当成棋子操纵一辈子,换谁不痛苦?不过话说回来,这幻形丹……咱们真炼?”
“炼。”沈墨斩钉截铁,“天道既然盯上我们,日后少不了要潜入各种地方。有幻形丹,方便很多。”
“也是,”楚清歌把一堆瓶瓶罐罐摆开,又摸出那柄血纹药锄当捣药杵,“那咱们现在就开工?趁热打铁?”
赤羽用翅膀按住她的手:“等等。你打算在这儿炼?这祭坛刚死过天道造物,残留的规则气息会影响成丹品质。”
“那去哪儿?”
沈墨环顾四周,剑鞘指向祭坛后方:“那里有个山洞,陆明远之前藏身的地方。我探查过,有微弱的灵脉分支经过,适合炼丹。”
“行,听师兄的!”
一刻钟后,山洞内。
楚清歌把神农鼎虚影唤出——虽然只是虚影,但用来炼丹绰绰有余。她把妖丹放在鼎中心,周围按照《神农本草经》的记载,摆上七七四十九种辅助材料。
“九色莲藕三寸,用以稳固妖丹中的九种属性;千年灵芝粉,调和妖力与人体的冲突;还有这个……”她拿起一块琥珀色的晶体,“时空砂,能让幻形效果更稳定,不会因为剧烈战斗而失效。”
小朱朱蹲在鼎沿,看得目不转睛:“主人,这幻形丹炼成了,我能变成凤凰吗?像赤羽那样的!”
赤羽一翅膀拍它脑袋上:“杂毛鸟,就你这修为,变成凤凰也是只秃毛鸡。”
“我羽毛很漂亮的!七彩的!”
“七彩杂毛鸟。”
“你!”
“好了好了别吵,”楚清歌往鼎里扔了把静心草,“再吵今晚没烤虫吃。”
两鸟瞬间闭嘴。
炼丹开始。
楚清歌双手结印,眉心胎记灼热,通灵之体全开。她能清晰感知到鼎内每一丝能量的流动——妖丹中的九尾妖力在神农之火的淬炼下,褪去暴戾,变得柔和;各种材料化开的药液如丝线般缠绕上去,编织成复杂的丹纹。
沈墨盘坐在洞口护法,残剑横于膝上。他闭着眼,但神识覆盖整个山洞,随时警惕外界动静。
阿甲趴在一旁养伤,尾巴有一搭没一搭地拍地,小声问:“主人,这丹药要炼多久啊?”
“按理说得七天七夜,”楚清歌额头冒汗,但语气轻松,“不过你主人我是谁啊?加个速,三天搞定。”
“怎么加速?”
楚清歌咧嘴一笑,从怀里摸出个小玉瓶,倒出一滴金色液体滴入鼎中。
那液体落入的瞬间,鼎内火焰暴涨,药液沸腾的速度快了数倍!
赤羽瞳孔一缩:“这是……你的本命精血?你疯了?!精血炼丹,消耗的是寿元!”
“一滴而已,少活个把月,不碍事。”楚清歌满不在乎,“再说了,咱们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天道都派看门狗来了,下次指不定派什么玩意儿呢,早点炼出幻形丹,早点做准备。”
沈墨睁开眼,深深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只是握剑的手紧了紧。
炼丹继续。
时间在山洞中流逝,只有鼎内火焰燃烧的噼啪声,和楚清歌偶尔调整火候的低语。
第三天清晨,鼎内突然传出奇异的嗡鸣。
九色光芒从鼎口溢出,在山洞顶部交织成一幅幅流动的幻象——时而是一只白狐在月下奔跑,时而是一个陌生修士在练剑,时而又是某种从未见过的异兽在嘶吼……
“成了!”楚清歌眼睛一亮,手印一变,“凝!”
所有光芒瞬间收束,落入鼎中。
火焰熄灭,鼎盖自动打开。
九颗丹药静静躺在鼎底。
每颗丹药都呈半透明状,内部有九色流光旋转,表面则浮现着不断变化的纹路——时而像人脸,时而像兽纹,玄妙无比。
楚清歌用玉镊子夹起一颗,对着光看:“啧啧,完美品质,九道丹纹。这要是拿出去卖,能换一座灵矿吧?”
“你舍得卖?”沈墨走过来。
“当然不舍得,”楚清歌把九颗丹药装进九个玉瓶,分给每人一个,“喏,见者有份。阿甲你的,小朱朱你的,赤羽你的……师兄,这瓶给你。”
沈墨接过玉瓶,指尖触到温热的瓶身,顿了顿:“谢谢。”
“客气啥,”楚清歌自己也拿了一瓶,剩下三瓶小心收好,“咱们现在可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不对,是一口锅里的丹药!”
她站起身,伸了个懒腰,骨骼发出清脆的响声。
“好了,土特产到手,伤员恢复得差不多了,幻形丹也炼成了……”她看向洞外,阳光正好洒进来,照亮她带笑的眉眼。
“接下来,该去掀桌子了。”
沈墨握紧玉瓶,也看向洞外。
远处,天空湛蓝,云卷云舒。
但他知道,那平静之下,是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
不过没关系。
他看了看身边数丹药数的开心的少女,又看了看正在为谁该多吃一条烤虫而吵架的两只鸟,还有趴在地上甩尾巴的穿山甲。
至少现在,他们在一起。
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