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
这个念头不可抑制地在所有人心头升起。
面对这种改写现实的力量,他们的一切挣扎,都显得如此可笑和徒劳。
就在这彻底的绝望如同冰封般要将所有人凝固之时——
一直悬浮在艾斯和莉莉附近、毫无动静的辰之神骸,那布满裂痕的灰暗晶体躯壳,内部毫无征兆地…亮了起来!
不再是之前爆发时那种狂暴躁动的暗金熔岩纹路,而是一种更加深沉、更加古老、仿佛沉淀了宇宙亿万年时光的…幽邃的暗蓝!
这暗蓝的光芒并不耀眼,却带着一种无法形容的、凌驾于万物之上的威严与冰冷!它如同苏醒的星穹之眼,缓缓“扫视”过这片被逻辑领域疯狂篡改的空间。
辰那仅存的、意念感知中的暗金左眼,光芒内敛,其核心深处,倒映着那覆盖苍穹的逻辑铁幕,以及其中那个冰冷的逻辑奇点。
没有愤怒,没有躁动。
只有一种…如同看待闯入自家后院胡乱涂鸦的顽童般的…绝对的、冰冷的漠然。
然后,他抬起了那只一直低垂的、覆盖着裂痕晶体的右臂。
动作缓慢,却带着一种调节宇宙星辰运行般的、无可抗拒的韵律。
五指微张,指尖对准了那变得透明、被逻辑领域覆盖的溶洞顶部。
不是对准顶部。
而是对准了顶部之后,那庞大机械结构深处的——逻辑奇点!
倒计时依旧冰冷。
但辰神骸指尖汇聚的暗蓝色光芒,却让周围扭曲崩溃的规则,出现了一种诡异的…凝滞。
仿佛暴风雪来临前,那死寂的、令人窒息的绝对平静。
那是一种比逻辑领域的“秩序”更加古老、更加本质、更加不可违逆的——终结的秩序!
逻辑领域似乎察觉到了这前所未有的、足以威胁到奇点本身的恐怖存在!覆盖苍穹的机械结构瞬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幽蓝光芒!无数逻辑符文如同暴风雪般倾泻而下,试图加速格式化进程,同时调动无法想象的能量,亿万道足以瞬间汽化山脉的幽蓝毁灭光束,从那机械结构的无数孔隙中凝聚,即将如同暴雨般降临,将整个岛屿连同这片海域彻底从物理层面抹除!
最后的计数,与辰神骸那缓慢却坚定的动作,同步完成。
他的五指,轻轻收拢。
没有声音。
没有光爆。
没有能量奔流。
只有一种…“否定”。
一种源自宇宙终极规则的、对“存在”本身的…
以他的指尖为起点,一道无形的、绝对冰冷的“界限”以超越思维的速度蔓延开来。
所过之处,那正在疯狂凝聚的幽蓝毁灭光束、那倾泻而下的逻辑符文暴雨、那覆盖苍穹的庞大机械结构、那试图篡改现实规则的力量…如同被橡皮擦擦去的铅笔痕迹,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不是被摧毁,不是被抵消,而是…
仿佛它们从未存在过。
这种“抹除”沿着某种超越空间的联系,瞬间抵达了那庞大机械结构最深处的——逻辑奇点。
那冰冷、绝对、散发着令万物归寂光辉的几何核心,在这无声的“归墟之握”下,连万分之一秒都无法维持,如同阳光下的露珠,无声无息地…蒸发了。
倒计时,读秒完成。
但预想中的格式化并未发生。
那覆盖了整个苍穹的、令人绝望的铁幕机械结构,如同被戳破的肥皂泡,无声无息地…碎裂、消散。
真正的、带着星辰和微弱月光的夜空,重新占据了所有人的视野。海风咸湿的气息,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重力,空间感,时间的流逝…一切被扭曲的规则,瞬间恢复了正常。
溶洞内,那令人疯狂的嗡鸣和倒计时戛然而止。
死寂。
比之前更加深沉的死寂笼罩了一切。
所有人都保持着最后一刻挣扎或绝望的姿态,如同被施了定身术,呆呆地看着恢复正常的溶洞顶部,看着透过缝隙洒落的、久违的、真实的星光。
结束了?
那足以改写现实、格式化万物的逻辑奇点…那庞大的铁幕苍穹…就这么…消失了?
噗通!
罗第一个支撑不住,Room力场彻底消散,眼前一黑,彻底昏死过去。蒂姆身体一软,倒在手术台上,皮肤下的幽蓝纹路依旧存在,但失去了外部逻辑领域的激活,暂时恢复了被压制状态。
索隆拄着刀,剧烈喘息,独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撼。山治靠着岩壁滑坐在地,手指颤抖着想去摸烟,却摸了个空。路飞仰面躺在地上,橡胶胸口剧烈起伏,看着真实的星空,咧了咧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萨博和马尔科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劫后余生的恍惚和深入骨髓的惊悸。克尔拉瘫坐在控制台前,无声地流着眼泪。乔兹和甚平也脱力地坐倒在地。
艾斯怔怔地看着身旁。
辰的神骸,已经恢复了那布满裂痕的灰暗晶体模样,静静地悬浮在那里,仿佛刚才那如同神迹般的、轻描淡写抹除逻辑奇点的一握,只是一场幻觉。
只有溶洞内依旧弥漫的尘埃、众人身上的伤痕、以及那块被罗隔离的逻辑碎片依旧在散发着微弱的不祥波动,证明着刚才那场短暂却足以毁灭世界的危机,真实地发生过。
辰…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归墟…又到底是什么力量?
疑问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上每一个人的心脏。
而就在这时,那块被Room力场隔离的暗蓝色逻辑碎片,似乎因为失去了与主脑(逻辑奇点)的联系,表面的裂痕突然急剧扩大!
一道极其微弱、却带着异常执拗逻辑韵律的幽光,如同垂死的毒蛇吐出的最后信子,猛地从碎片最大的裂痕中窜出!它无视了罗设下的隔离屏障(因罗昏迷而减弱),在空中扭曲了一下,瞬间没入了…昏迷中、意识防御最为薄弱的蒂姆的眉心!
“呃!” 蒂姆的身体猛地一颤,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痛苦的、被扼住喉咙般的闷哼,皮肤下那些幽蓝的纹路骤然亮起了一瞬,又迅速黯淡下去,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但这细微的变故,却没有逃过一直密切关注着蒂姆的克尔拉的眼睛。
“蒂姆!” 她失声惊叫,连滚带爬地扑到手术台边。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
只见蒂姆依旧昏迷,但眉头却死死地皱了起来,嘴唇无声地翕动着,仿佛在极度惊恐地梦呓。一行冰冷的、如同数据代码般的幽蓝色细微纹路,如同活物一般,缓缓地、诡异地从他的左侧太阳穴浮现,沿着脸颊,向着眼角蔓延,如同一道冰冷的泪痕,又像是一条…正在悄然苏醒的毒蛇。
刚刚从“清道夫”的毁灭危机中侥幸逃生,新的、更加隐蔽的威胁,却已经如同致命的病毒,侵入了他们最脆弱同伴的体内。
溶洞内,劫后余生的微弱庆幸瞬间荡然无存,只剩下更加深沉、更加令人不安的死寂。
逻辑之海的阴影,从未真正离去。它只是换了一种方式,更加阴险地,潜伏了下来。
远方的海平线下,一线微光预示着黎明将至。
但照亮这片海域的,真的是希望之光吗?
抑或是…更深黑暗来临前的…最后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