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黑暗、死寂。
仿佛穿越了宇宙的尽头,经历了时空的乱流。剧烈的眩晕和失重感如同潮水般退去。
“咳咳…呕…”蒂姆虚弱地趴在极地潜水号冰冷的地板上,剧烈地干呕。空气中弥漫着海水的腥咸、金属的焦糊和淡淡的血腥味。艇内灯光昏暗,警报声微弱地长鸣。
“我们…出来了?”甚平巨大的身躯靠在舱壁上,剧烈地喘息,右臂不自然地扭曲着,显然在最后的投送中承受了巨大负荷。他环顾四周,极地潜水号伤痕累累,但主体结构尚存。旁边,是同样布满创伤、几乎只剩下一截核心舱段的“银梭号”残骸,被Room力场勉强固定着。
马尔科半跪在地,紧紧抱着怀中的海楼石容器。容器内,艾斯那纯净的橘红灵魂火焰静静燃烧着,似乎比之前更加凝实、温暖。那丝深蓝的冰线彻底消失无踪。只是容器的表面,多了一道细微的、如同发丝般的裂痕,是刚才辰失控时留下的印记。马尔科的目光死死盯着容器,又看向旁边维生舱中昏迷不醒、气息微弱的莉莉和辰,青蓝的眼眸中翻涌着巨大的悲恸与后怕。
罗拄着鬼哭,脸色惨白如纸,妖刀的光芒黯淡到了极点。他走到舷窗前,看向外面。
不再是熔岩翻涌的灼热地狱,也不是被空间风暴蹂躏的死亡之海。
眼前,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凝固的冰原。
冰层呈现出一种令人心悸的、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的深黑色,厚重得如同万年玄铁,一直延伸到视野的尽头,与铅灰色低垂的天穹相接。天空中没有太阳,只有一片混沌的、暗沉的光晕,如同垂死的巨兽弥留的眼。寒风如同无数把冰刀,刮过冰面,发出凄厉的呜咽。极致的死寂与寒冷,渗透着每一寸空间。
“这是…哪里?”克尔拉沙哑的声音响起。她靠在维生舱旁,脸色苍白,翠绿的治愈光芒微弱地覆盖着莉莉和辰。手背上,萨博那点金红的火星依旧顽强地跳动着,是这片死寂冰原中唯一的暖色。
罗调出受损的导航系统,屏幕上只有一片混乱的雪花和刺眼的警告符号。“空间坐标…完全紊乱。导航失效。外部环境扫描显示…大气成分异常,温度…绝对零度临界点。这片冰原…不像是自然形成的。”
就在这时!
呜呜呜——!!!
刺耳的、如同金属摩擦般的引擎轰鸣声,撕裂了死寂的寒风,从极远处的冰原尽头传来!
众人瞬间警惕!循声望去!
只见铅灰色天穹的尽头,几个微小却速度极快的黑点正急速放大!它们通体覆盖着光滑如镜的银灰色装甲,线条锐利流畅,如同冰冷的刀锋。舰体下方没有轮子或履带,而是喷射着幽蓝色的离子流,贴着漆黑的冰面高速滑行!
舰首尖锐,炮口闪烁着不祥的暗红光芒。舰体侧面,一个由三条扭曲锁链环绕天平的标志,在暗沉的天光下反射着冰冷的光泽——世界政府的标志!但风格更加古老、冰冷!
“是…世界政府的侦查舰!但不是青雉的冰霜舰队!”蒂姆失声叫道,“风格…更古老!更像是…博物馆里的东西!”
更令人心悸的是,在这些银灰色高速侦查舰的后方,铅灰色的天穹之上,一道庞大的、如同山岳般的阴影,正缓缓撕开低垂的云层,降临这片死寂的冰原!
那阴影通体覆盖着厚重的、流淌着暗金色能量纹路的装甲,形态狰狞如同远古的战争堡垒。堡垒底部,并非喷射引擎,而是由无数旋转的、散发着空间波动的不稳定光环构成,让它庞大的身躯如同悬浮在冰原上空。
堡垒顶端,一门巨大无比、炮口直径堪比小型山峰的巨炮,正缓缓调整角度,暗红色的能量光芒在炮口深处疯狂汇聚,散发出令人灵魂冻结的毁灭威压!炮口锁定的方向,赫然是刚刚脱离空间乱流、如同搁浅伤鱼般的极地潜水号和“银梭号”残骸!
“逻辑…堡垒…歼星炮…预热…”一个冰冷、毫无感情的电子合成音,仿佛直接从那战争堡垒中发出,透过寒风,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通讯器中。“检测到…高威胁目标…‘错误’…‘污染火种’…执行…格式化清除…”
“歼…歼星炮!”蒂姆的声音彻底变了调,瘫软在地。
绝望!比熔炉核心更加冰冷、更加死寂的绝望,瞬间扼住了所有人的喉咙!刚刚逃出熔炉,又坠入了更深的冰窟!前有未知的古老侦查舰拦截,后有悬浮的战争堡垒和那足以毁灭岛屿的歼星炮锁定!这片死寂的冰原,竟是世界政府早已布下的、另一个致命的陷阱!
“库赞的冰霜舰队只是诱饵…逼迫我们逃窜…真正的杀招…在这里等着…”罗握紧鬼哭,指节发白,眼神锐利如刀,却掩不住深处的冰冷。青雉的追击,雷利的牺牲,熔炉的毁灭…一切竟都在“逻辑之海”的冰冷算计之中!
马尔科缓缓站起身,青蓝火焰在周身无声燃烧,目光死死锁定着天穹那缓缓充能的歼星炮口,又扫过怀中艾斯纯净的火焰和维生舱中昏迷的双子。“甚平…克尔拉…保护好火种…”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带着一种燃烧生命的决绝,“罗…给我创造一个机会…一个…接近那堡垒的机会!”
“你疯了?那是歼星炮!”罗低吼…
“老爹的船…已经沉了。”马尔科的声音带着钢铁般的意志,青蓝眼瞳中倒映着天穹的毁灭阴影,“但白胡子海贼团…还没死绝!想抹除我们的火种?那就让这冰原…尝尝…‘不死鸟’最后的焚身之炎!”
克尔拉紧紧抱着维生舱,手背上萨博的火种剧烈跳动。她抬起头,翠绿的瞳孔映照着天穹的毁灭阴影和马尔科决绝的背影,又低头看向怀中透支昏迷的莉莉和辰。希望的火种在至暗的冰原上飘摇,归途的航路被绝望的炮口封锁。冥王的余烬,能否点燃焚尽这冰穹的烈火?星烬的微光,能否刺破逻辑的永恒寒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