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和殿内,方才“太祖显圣”、“陛下神威镇星门”的震撼余波尚未完全平息,百官心潮澎湃,望向御座之上天命加持的皇帝,目光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敬畏。
盛常佑深吸一口气,压下些许疲惫感,心中那块关于“转世”与“化解千年恩怨”的巨石总算落了大半。
时机稍纵即逝,他需趁热打铁,将另一件关乎未来布局的大事敲定。
他对身旁的内侍微微颔首。内侍会意,上前一步,展开另一卷明黄色的绸缎诏书,尖细而清晰的声音再次响彻大殿,压下了所有的窃窃私语: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朕闻:皇天无亲,惟德是辅;星域降灾,天必降英杰以御之。今有星辰宗星主秦放,深谙天道,智勇兼资,于北境、于京都,屡显神异,匡扶社稷;星辰宗门人白浅,怀仁心而握回春妙术,秉慈念而掌诛邪神光,活人无数,德被苍生;清平教主寒惊容,虽出江湖,然护驾有功,幻术通玄,于国亦有其用。”
“此三者,皆承天眷,为世之天选,实乃国之干城。朕承太祖之志,解往昔之憾,亦需借重英才,共抗魔祸,安邦定国。为彰其殊功,显其殊荣,特赐一等侯爵,享万石食邑,世袭罔替!”
“钦封:秦放为‘长信侯’!此封号,寓朕与星辰宗,长长久久,信守不渝之愿,亦期卿秉此信诺,为景国柱石!”
“钦封:白浅为‘回春侯’!彰其仁心圣手,泽被万民之功!”
“钦封:寒惊容为‘清平侯’!望其导引教众,自此清平向化,为国效力!”
“三侯皆赐丹书铁券,京都建府,仪同三司。望卿等不负天恩,不负朕望,恪尽职守,再立新功。日后若有功于社稷,朕不吝王爵之赏!钦此——”
诏书宣读完毕,殿内先是一静,随即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嗡嗡议论声。
秦放听得嘴角微微一抽。
长信侯?
这名字……怎么听着这么耳熟?一股强烈的既视感扑面而来。
他脑子里的dS灵智瞬间调取相关知识……
卧槽!这不是历史上那个靠着“天赋异禀”车轱辘过人、最后跟秦始皇老妈赵姬私通、还想造反结果被车裂了的嫪毐的封号吗?!
皇帝老儿你啥意思?给我封这么个名号?是夸我本事大还是咒我死得惨啊?
难不成……真像我想的那样,想让我去祸祸你的后宫?
秦放内心疯狂吐槽,脸上表情差点没绷住。
妈的,这后宫水太深,老子把握不住啊!
还好还好,这世界上估计就我一个人知道长信侯嫪毐那点破事。长长久久,信守不渝……行吧,字面意思倒也还行……
秦放只能如此安慰自己。
白浅则是再次被这突如其来的尊贵砸得有些发懵,回春侯……
她只是想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救治该救之人,从未想过能得此爵位。她不由再次望向秦放,见公子的虽然表情有点古怪但并无异议,心下稍安,默默接受了这个身份。
寒惊容脸上绽放出明媚动人的笑容,仿佛对这个结果早已预料,甚至颇为满意。
清平侯!不仅是名分,更是她正式踏入权力核心的通行证!
她优雅地微微屈身:“惊容,谢陛下隆恩!”声音甜腻,目光却已开始扫视殿内百官,如同女王审视自己的领地。
然而,并非所有人都乐见其成。
短暂的寂静后,文官队列中,一位身着深绯官袍、面容清癯的老臣猛地踏出一步,正是都察院左都御史史敢言!
“陛下!臣有本奏!”
史敢言声音洪亮,带着一股惯有的倔强和“风骨”:“天选者虽有异能,于国有功,然封赏岂可如此之重?一等侯爵,仪同三司!此乃国之重器,非百战军功或经世治民之大功不可轻授!”
他目光扫过秦放三人,尤其在寒惊容身上停留更久,语气愈发激昂:“秦放、白浅二人,虽有微功,然年资尚浅,未经历练,骤登高位,恐非福事,亦难以服众!更何况……”
他话锋一转,直指寒惊容,言辞变得极为不客气:“清平教此前所为,坊间风评如何,陛下岂能不知?操持贱业,媚惑人心,甚至与阴私勾当牵连不清!寒惊容一介女流,纵有幻术,心术如何,尚需考量!封其侯爵,岂非牝鸡司晨,徒惹天下人非议,玷污朝廷清名?!陛下,慎之!重之啊!”
史敢言一番话,引来了不少低阶言官和清流官员的暗自点头。一些属于二皇子盛先文、五皇子盛先安派系的官员也开始交头接耳,低声附和。
“史御史所言,虽言辞激烈,却也不无道理……”
“是啊,尤其那清平侯,出身实在……”
“天选者封爵虽有旧例,如逍遥王,但那是实打实的军功堆出来的,这三位……”
“长信侯、回春侯倒也罢了,这清平侯……陛下是否过于草率?”
龙椅之上,盛常佑眉头微蹙,正待开口,尹惜君已然站直:“史御史!”
一声冷喝,声音森寒彻骨,瞬间压下了所有的议论声。
“天选者封爵,乃是陛下定下的惯例!逍遥王与本座便是明证!尔等今日在此非议,是对陛下旨意不满,还是对太祖旧制不满?亦或是……”
她目光缓缓扫过那些窃窃私语的官员,最终回到史敢言身上,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威胁:“对本座这个问心侯,早已心存不满了?”
“星域频开,魔物肆虐!边关将士浴血奋战,朝中诸公可曾亲临其境?无尽星域异动,北境压力倍增,可是尔等能去关闭星门,斩杀魔物?若无天选者力挽狂澜,尔等此刻还能安然立于这朝堂之上?正因有了天选者,你等才有资格空谈清誉规制!!!”
尹惜君的话语如同冰冷的鞭子,抽打在众人心上。
她提及旧例,点明现实危机,更是直接以自身国师身份施压,瞬间让那些出言或意图出言的官员噤若寒蝉。
史敢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张了张嘴,还想争辩,但在尹惜君那冰冷刺骨、仿佛能看透人心所有阴暗的目光逼视下,终究没敢再说出硬顶的话来。
风闻奏事虽无罪,但若真被国师惦记上……那后果绝非他一个御史所能承受。他最终只是重重哼了一声,退了回去,脸上写满了不甘。
满朝文武,一时间鸦雀无声。
兵部尚书吴铁骨大步出列。他身材魁梧,声如洪钟,打破了这片寂静:
“陛下!国师所言极是!如今北境告急,逍遥王独力难支,正是用人之际!天选者封爵,正当其时,老臣并无异议!”
他话锋一转,目光灼灼地看向白浅,带着军人特有的直接和期待:“老臣听闻,回春侯不仅回春妙术天下无双,更有金光神咒,若回春侯肯亲赴北境,助逍遥王一臂之力,以侯爷之神术,想必那无尽星域之祸,必能大大缓解!此乃北境将士之福,景国之幸!老臣,恳请回春侯以天下苍生为念!”
吴铁骨这番话,直接将焦点从爵位争议拉回了迫在眉睫的北境危机上,更是给了白浅一个展现价值、堵住悠悠众口的绝佳机会。
霎时间,所有目光都聚焦在了那位一身素雅白衣、看似柔弱的新任回春侯身上。
白浅微微一怔,下意识地看向秦放。
秦放对她轻轻点了点头,眼神中带着鼓励和支持。这是需要白浅自己选择,也是她实现自身道途必经的一步。
得到秦放的肯定,白浅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
她表情依旧温婉,但此刻眼神却异常坚定清澈,面对满朝朱紫,毫无怯意,声音清晰而平稳地传遍大殿:
“吴尚书言重了。白浅虽得封侯爵,然初心未改,仍是医者。医者,治病救人乃本分。北境将士为保家卫国,浴血奋战,伤亡必重。天下百姓受星域之祸,流离失所,饥寒交迫。”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殿内百官,语气变得更加郑重:“无尽星域之祸,非一人一族之事,关乎景国存亡,苍生福祉。白浅既蒙天恩,授此异能,又岂能安居京都,独享富贵?”
“本侯会亲赴北境,支援逍遥王,为无尽星域略尽绵力。必竭尽所能,救治伤患,诛杀魔物,以报天恩,以安黎民。”
她没有慷慨激昂的誓言,只是平静地陈述一个决定,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和悲悯众生的仁心。
话音落下,朝堂之上一片寂静。
即便是先前对封侯颇有微词的官员,如史敢言之流,此刻看着那位白衣侯爷眼中纯粹的坚定与慈悲,也再说不出任何质疑的话语。
吴铁骨更是激动得虎目微红,重重一抱拳:“回春侯高义!老臣代北境将士,谢过侯爷!”
御座之上,盛常佑疲惫的脸上露出了今日最为真切的一丝笑容,颔首道:“好!好!回春侯有此仁心壮志,朕心甚慰!北境之事,便托付给逍遥王与回春侯了!”
他目光又转向秦放与寒惊容:“长信侯、清平侯,亦需早做准备,国之危难,正需卿等出力。”
寒惊容娇声应道:“惊容谨遵陛下旨意。”
只是她目光流转,不知又在算计什么。
秦放也拱了拱手,算是回应,心中却在盘算着北境之行,以及白浅离去后,自己该如何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