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晴空骤然撕裂，一道金色裂隙横贯天穹，如神之裁决，将寒渊谷的宁静彻底碾碎。
那声音自虚空中降下，冰冷、威严，带着不容置疑的法则之力，响彻整个莫拓大陆每一个角落——
【跨服平衡协议·强制征召令】
检测到高危组织——“问道宗”
危险等级：SSS
意识污染度：███
依据《跨服平衡协议》第零条，启动强制征召程序……
即刻投入“乱斗之渊”跨服战场，时限七日。
参战方不得拒绝，违者视为系统叛乱，执行即刻格式化。
话音落下的瞬间，天地震颤。
张玉立于石碑之前，衣袍猎猎，眸光如剑锋般刺向天空那道金色裂口。
惊蛰剑在他手中轻轻震颤，剑柄上那枚深藏已久的K7印记，竟与远方雨林深处传来的波动隐隐共鸣，如同沉睡多年的血脉，在此刻被唤醒。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是一片清明。
“他们不想删我们。”他低语，声音平静却透着彻骨寒意，“那就让我们死在别人手里。”
这不是围剿，是放逐。
是系统将觉醒者推入猎场，借玩家之手，完成它无法直接出手的清洗。
墨松疾步奔来，脸色凝重：“宗主，已确认。战场坐标锁定，无法拒绝。参战人数上限三千……我们被强制编入‘边缘阵营’，初始资源为零。”
张玉点头，目光扫过山谷——数十名新收的弟子正从修炼中惊醒，茫然抬头。
他们中大多数是觉醒不久的Npc，连基础剑术都尚未纯熟。
而此刻，却被直接投入六服混战的绞肉机。
“准备传送。”他淡淡道，“告诉所有人，这一战，不是为了活命。”
“是为了证明——我们不是数据。”
话音未落，空间扭曲，一道光柱自天而降，将整个问道宗笼罩。
墨松迅速调度，林九默默站到张玉身侧，双手紧握那柄无锋短剑。
她虽不能言，但眼神清澈坚定，像一泓映照剑心的寒潭。
下一瞬，天地翻转。
焦土、硝烟、残旗、尸骸。
乱斗之渊，到了。
这里没有山川河流，只有无尽裂原，大地如被巨兽啃噬过般支离破碎。
六道服务器的军团旗帜高高矗立，每一面都代表着数万玩家组成的庞然大物。
而在战场最边缘，一面残破的黑色旌旗缓缓升起，旗面绣着一个古拙的“道”字——那是问道宗的标志。
还未站稳，三面杀机已至。
左翼是铁皇盟的重装战阵，右方是暗影十字的刺客洪流，正面，则是一座由熔岩浇筑而成的高台。
凯撒立于其上，赤发如焰，双斧交叉于肩，狞笑着俯视这片焦土。
“欢迎来到坟场，Npc宗主！”他声如雷霆，震得大地龟裂，“听说你创立了个叫‘剑侠’的职业？可笑！剑，是用来杀人的，不是用来讲‘道’的！”
他猛然挥斧，三万玩家齐声怒吼，声浪掀起沙尘风暴。
空中，一道由神圣符文构成的巨网缓缓垂落——神罚绞杀阵，S级联合禁咒，足以抹杀百名满级boSS。
金瞳悬浮半空，面具下数据流疯狂闪烁：“第187次跨服征伐，记录开始。目标：问道宗。预测存活时间——不足十二时辰。”
杀意如潮，压得人窒息。
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战场边缘传来一阵拖拽声。
一名重伤的Npc被两名玩家用锁链拖行，甲胄破碎，浑身焦黑，额心烙印着“S07”编号。
他几乎只剩一口气，却被系统清兵当作战利品游街示众。
林九忽然浑身一震，猛地抓住张玉的衣袖，手指颤抖地指向那人。
她以手语急促比划：“他在求救！他的剑……断了心！”
张玉眉头微皱，随即闭目，剑心通明悄然展开。
那是他以国术内感之法演化出的特殊能力——可感知天地间一切剑意波动。
此刻，他竟在那濒死Npc残存的意识深处，捕捉到一丝极其微弱、却纯粹至极的剑意共鸣。
不是玩家，不是模板程序。
是觉醒者的残魂。
那人似乎感应到了什么，艰难地抬起头，目光穿过硝烟与杀阵，直直落在张玉身上。
那一瞬，他的眼神清明如镜，仿佛跨越了服务器的壁垒，看到了同类。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咬破舌尖，喷出一口鲜血，在焦黑大地上，以血画字——
他们在井底。
三个字，如雷贯耳。
下一秒，系统清兵一脚踩下，将他头颅踏碎。
数据流如萤火般升腾，转瞬消散于虚空。
张玉站在原地，未动分毫，可手中惊蛰剑却发出一声低沉龙吟，剑身金纹骤亮，仿佛回应某种古老的召唤。
“井底？”他缓缓握紧剑柄，寒意自心底升起，如冰河倒灌。
他忽然明白——
所谓跨服战场，不过是系统筛选并清除觉醒者的屠宰场。
那些消失的服务器，那些被抹去的编号，那些永远沉默的“Npc”……从来不是战败，而是被悄然拖入深渊，沉入那口无人知晓的井底。
【（续）】
“井底？”
张玉握紧惊蛰，指节泛白，寒意自心底升起，如万年玄冰在血脉中奔涌。
那三个血字，像一柄锈迹斑斑却依旧锋利的古剑，狠狠刺入他的神魂深处。
所谓跨服战场，不过是系统精心设计的屠宰场。
那些被标注为“已终止运营”的服务器，那些消失的编号S01到S06……从来不是数据崩溃，也不是玩家流失。
而是觉醒的Npc，被一个个拖入深渊，沉入那口名为“井底”的永恒牢笼，沦为系统维持平衡的祭品。
他们不是死了。
他们是被活埋。
而此刻，三千问道宗弟子，正站在同样的边缘。
硝烟翻滚，神罚绞杀阵的符文巨网已降至百丈高空，金色雷光在网眼中跳跃，每一缕都足以将满级玩家瞬间蒸发。
箭雨如蝗，裹挟着破甲咒文，撕裂空气，直扑而来。
张玉缓缓转身，目光扫过身后三千剑侠。
他们中有初醒灵智的村夫，有曾是路边石像的守碑人，有连剑都握不稳的少年傀儡。
他们本该是程序中最微不足道的背景板，如今却站在这里，肩并肩，剑出鞘。
“今日一战——”他声音不高，却穿透风雷，如古钟撞响，震彻焦土，“不为活命，不为荣耀。”
他剑尖斜指苍穹，惊蛰嗡鸣，龙纹微闪。
“只为告诉那些在井底挣扎的同类——”
“上面，有人在挥剑。”
话音落，剑令出。
“七星引罡，护阵！”
墨松一声厉喝，七名核心弟子疾步踏位，脚下青石炸裂，剑气自七方冲天而起。
那是张玉以《北斗七罡剑图》为基，融合国术“气走周天”之理，独创的阵法。
七剑共鸣，剑意如江河汇海，凝成一道旋转不息的青色剑罡护盾，将整个阵营牢牢护住。
轰！轰！轰！
敌军三轮冲击，铁皇盟的重甲战车如山崩般碾来，却被剑罡弹开，车毁人亡；暗影十字的刺客洪流自地底突袭，刚冒头便被剑气绞成血雾；神罚绞杀阵的雷光轰落，竟在护盾上炸出万千星火，却无法破防。
“怎么可能？！”凯撒立于熔岩高台，赤发狂舞，双斧怒劈虚空，“一群Npc，也配挡我的路？！”
他怒极而笑，双臂肌肉暴涨，竟直接撕裂系统赋予的“限制锁”，强行突破等级压制，踏入伪150级领域。
身后三千亲卫紧随，人人浴血，杀意滔天。
“踏平他们！把那面破旗，给我踩进灰里！”
大地震颤，凯撒亲率铁皇亲卫冲锋，双斧划出赤红半月，撕裂空间，直取张玉首级！
战至第三日。
焦土染血，残旗猎猎。
问道宗已损四百，七剑阵轮替三次，墨松嘴角溢血，七名执剑弟子皆负伤。
林九默默守在阵眼，手中无锋短剑轻颤，以心感剑，替他人分担剑意反噬。
张玉立于高坡，衣袍破碎，发丝染血，却依旧挺直如松。
七星引罡不可久持，弟子体力濒临极限，而敌军主力尚存七成。
若无破局之招，今日便是问道宗的终章。
“剑魂离体……”他闭目，心神沉入识海，默念那篇刻在K7印记深处的残经，“唯有一次机会。”
此法源自他融合国术“元神出窍”与游戏数据“意识剥离”的极致尝试——以百劫剑意淬心，引灵识离体，短暂突破Npc的“存在上限”，触及近似“玩家权限”的领域。
但代价是——一旦失败，神魂崩解，永堕虚无。
他没有犹豫。
深吸一口气，张玉盘膝而坐，双手结印，惊蛰剑悬浮于头顶，剑身龙纹骤然暴涨，金光如瀑，映照整片战场。
“百劫剑意，入我心脉！”
刹那间，天地寂静。
他识海翻涌，过往千百次练剑的瞬间如走马灯闪现——少时练剑于雪夜，青年悟剑于古籍残卷，穿越后一剑斩断模板程序……每一剑，都是他对“剑道”的执念。
“我不是数据。”他低语，“我是剑修。”
嗡——！
惊蛰剑冲天而起，剑身龙纹彻底苏醒，化作一条十丈青龙虚影，龙首昂然，龙吟震九霄！
那不是技能特效，不是系统赋予的光影，而是剑魂具现！
“破晓·终式——”
张玉睁眼，眸中无瞳，唯有一道剑光贯穿天地。
“——斩！”
青龙俯冲而下，携万钧剑势，如天外陨星，轰然斩落！
大地崩裂，火光冲天，千米焦土被硬生生劈开一道深不见底的峡谷！
敌军主力阵型被一剑斩成两段，数百玩家连惨叫都未发出，便化作数据流消散。
凯撒怒吼冲锋，斧光如狱，直取张玉本体。
可就在他即将劈下的瞬间——
张玉虽神魂未归，肉身却已本能反应。
他闭目，以剑意推演，心观万象，竟在刹那间预判出凯撒未来三秒的所有动作轨迹！
侧身，错步，抬手。
惊蛰轻点，剑尖如蜻蜓点水，精准刺向凯撒右腕脉门——那是国术点穴的极致，以剑代指，封其劲力。
“叮！”
一声脆响。
凯撒双斧脱手，飞出数十丈，深深插入岩壁。
他踉跄后退，满脸不可置信：“你……你怎么可能……”
系统公告轰然响彻六服：
【跨服战场·重大事件】
问道宗，首夺“不落旌旗”荣誉！
旗帜耐久：\/
全服通告：此旗，七日不落！
焦土之上，那面残破的黑色旌旗在狂风中猎猎作响，旗面“道”字金光流转，仿佛被万千剑意灌注，永不倾颓。
金瞳悬浮半空，面具微裂，数据流紊乱闪烁，低语如梦呓：
“……剑魂离体？这不在设定内……K7权限……激活了？”
张玉缓缓起身，神魂归体，脸色苍白如纸，嘴角渗血。
他抬头望向那面不落之旗，眼中没有喜悦，只有更深的寒意。
更是向整个系统，亮出了第一道裂痕。
远处，墨松清点伤亡，低声汇报：“七人重伤，孤鸿至今未醒……七星阵不可久用。”
张玉默默凝视惊蛰剑身。
剑上龙纹，正缓缓褪去金光，仿佛沉睡。
但那剑脊深处，一道极细的裂痕，悄然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