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客坪上的气氛,在最后一项“实战傀儡”考核结束后,非但没有放松,反而变得更加凝重和肃杀。原本九十余名通过前三项考核的考生,此刻只剩下不到八十人,个个气息不稳,身上或多或少带着与傀儡搏杀留下的伤痕,眼神中充满了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即将面对最终考验的紧张与决绝。
高台之上,那名武师境的中年执事面无表情,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台下众人,声音沉浑,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前三项考核,测尔等根基、心志、技巧。然,武道一途,真正的生死搏杀,远比与傀儡对战更为凶险诡谲!临阵对敌,需有决死之志,亦需审时度势之智!故,最终考核,为‘生死台’混战!”
“生死台”三字一出,台下顿时响起一片压抑的惊呼和倒吸冷气的声音!就连一些原本自信满满的世家子弟,脸色也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执事继续道:“规则很简单!所有人,同上中央演武场!混战之中,各凭手段!可使用任何兵器、武技,但不得故意取人性命!跌落场外、主动认输、或失去战力者,即为淘汰!坚持到最后仍留在场上的五十人,便可入我天刀门外门!”
混战!无规则混战!这意味着,不仅要面对正面的敌人,更要提防来自背后的暗算,甚至可能遭遇多人围攻!这考核的,是真正的综合实战能力,是在混乱中生存下来的本能!
“场地有限,时间一炷香!现在,入场!”
命令下达,剩余的近八十名考生,互相警惕地对视着,缓缓走向广场中央那片被划定的巨大圆形区域。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火药味,之前的合作或漠视瞬间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赤裸裸的敌意和算计。每个人都迅速移动,寻找有利位置,或与相熟之人靠拢,形成临时的小团体。
林尘孤身一人,默默走到场地边缘,背靠着一处略微凸起的石台。他依旧是那副沉默寡言的样子,空荡的左袖随风轻摆,右手随意垂在身侧,看似放松,但全身肌肉早已绷紧,灵觉提升到极致,如同最敏锐的雷达,扫描着场中每一个人的气息和动向。他清楚地感觉到,至少有五六道不怀好意的目光,若有若无地锁定在他身上。其中既有之前在登山路上结怨的,也有看他独臂、觉得他好欺负的,更有对他之前考核中表现出色心生忌惮、欲先除之而后快的!
“开始!”
随着执事一声令下,香柱点燃!刹那间,平静的广场化作了沸腾的油锅!
“动手!”
“先清理杂鱼!”
怒喝声、兵刃出鞘声、真气碰撞声骤然爆发!人影交错,刀光剑影瞬间充斥了整个场地!战斗从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有人联手攻击落单者,有人背后偷袭,有人则凭借强悍实力横冲直撞!
林尘所在的边缘区域,瞬间成为焦点!三名气息彪悍、明显早有默契的武者,呈品字形将他围在中间!这三人修为都在武士四重左右,一个使鬼头刀,一个用链子枪,还有一个手持双钩,眼神凶狠,显然是打算以多欺少,先拿下他这个“软柿子”!
“独臂的小子,怪就怪你风头太盛!认输吧,免得受皮肉之苦!”使鬼头刀的汉子狞笑一声,率先发动攻击,大刀带着恶风,拦腰横斩!与此同时,链子枪如同毒蛇出洞,直刺林尘咽喉,双钩则悄无声息地袭向下盘!
攻势狠辣,配合默契,封死了林尘所有闪避角度!
面对围攻,林尘眼神一冷,非但没有后退,反而脚下雷影步发动,身体如同没有重量般向前滑出,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刀锋和枪尖,同时右掌如刀,蕴含破灭真意,精准地拍在链子枪的枪杆之上!
“铛!”一股巧劲送出,链子枪顿时偏离方向,反而扫向了使双钩的同伴!那使双钩的武者猝不及防,慌忙闪避,阵型瞬间出现一丝混乱!
“好小子!”使鬼头刀的汉子一惊,刀势一变,改为力劈华山,当头斩下!
林尘身形再晃,如同鬼魅般贴近对方,避其锋芒,一指如电,点向对方持刀手腕的穴道!这一指快如闪电,蕴含穿透力!
那汉子手腕一麻,鬼头刀险些脱手,骇然后退!林尘得势不饶人,腿如鞭出,扫向另一名使双钩武者的下盘!
“砰砰!”两声闷响,两人踉跄后退,气血翻腾!一个照面,三人合围之势竟被林尘以精妙的身法和精准的打击轻易破解!
然而,这边动静刚起,侧面又是一道凌厉的剑光袭来!是一名之前被林尘在登山路上教训过的苍白脸青年,此刻趁乱报复!
林尘腹背受敌!他猛地拧身,手中弯刀出鞘,划出一道凄冷的弧光,迎向剑锋!
“叮!”刀剑相交,火星四溅!那青年修为不及林尘,被震得手臂发麻,剑势一滞!
就在这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瞬间,异变再生!一直潜伏在附近、一名气息阴冷、使匕首的矮小武者,如同阴影中的毒蛇,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林尘视觉死角,匕首泛着幽蓝的光泽,直刺其后心!时机拿捏得妙到毫巅!竟是武士五重的修为!
真正的杀招!
强烈的死亡危机感瞬间笼罩林尘!他此刻前有剑客纠缠,左右刚击退两人,根本来不及回身格挡!避无可避!
“该死!”林尘心中怒吼!他压榨丹田内所有真气,就要不顾伤势强行爆发!
但,还是慢了一线!那淬毒的匕首,已然触及他的衣衫!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一直沉寂于林尘丹田深处、与那黑色残片紧贴的断刀,仿佛感受到了主人濒死的危机,猛地剧烈震颤起来!一股压抑了许久、冰冷、暴虐、充满了无尽杀戮与毁灭意志的恐怖煞气,如同被点燃的火山,不受控制地轰然爆发!透过他的经脉,透体而出!
“轰!”
以林尘为中心,一股肉眼可见的暗红色气浪,如同涟漪般猛然扩散开来!气浪过处,空气扭曲,温度骤降!一股令人灵魂战栗的凶戾气息,瞬间笼罩了小半个场地!
首当其冲的,是那名偷袭的匕首武者!他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转为极致的恐惧!他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被无数冰冷的刀刃切割,意识一片空白,动作完全僵住!那柄淬毒匕首,在距离林尘后心只有一寸的地方,硬生生停了下来!
而正面攻击林尘的剑客,以及刚缓过气来的鬼头刀和双钩武者,也被这股突如其来的恐怖煞气冲击得心神失守,气血逆流,招式溃散,连连后退,脸上充满了骇然与难以置信!
距离稍远的其他考生,也纷纷感到一阵心悸,动作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惊疑不定地望向气浪的源头!
煞气爆发的中心,林尘的双眸,在那一瞬间,蒙上了一层淡淡的、令人心寒的血色!他周身缭绕着若有若无的暗红气流,散发出的气息变得无比冰冷、暴虐,仿佛一头从沉睡中苏醒的远古凶兽!他下意识地反手一刀挥出!
这一刀,快得超出了视觉的捕捉!刀光不再是清冷的寒芒,而是一道扭曲的、带着死亡气息的暗红弧线!
“噗嗤!”
那名僵直在原地的匕首武者,脖颈处出现一道细密的血线,头颅冲天而起!鲜血如喷泉般涌出!他至死,眼中还残留着无法理解的惊恐!
秒杀!而且是如此诡异、如此震撼的秒杀!
静!死一般的寂静!
整个生死台,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所有的战斗都在这一刻停滞了!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盯住了那个独臂持刀、周身散发着令人窒息煞气的身影!
“那……那是什么?”
“好……好恐怖的气息!”
“魔功!他修炼了魔功!”
“怪物!他是怪物!”
惊骇、恐惧、难以置信的议论声,如同潮水般响起!
高台之上,一直稳坐钓鱼台、面色平静的几位执事,此刻也豁然变色!尤其是居中那位武师境执事,猛地站起身,目光锐利如剑,死死锁定林尘,脸上充满了震惊与凝重!
“如此精纯凶戾的煞气……此子……”他身边另一位执事失声低呼。
然而,就在所有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震惊得无以复加之际,异变再起!
“嗡——!”
一股远比执事强大十倍、百倍的恐怖威压,如同无形的巨山,骤然从天而降,笼罩了整个迎客坪!在这股威压之下,所有人都感觉呼吸一窒,灵魂颤抖,仿佛蝼蚁仰望苍穹!
紧接着,一道苍老、平淡,却蕴含着无上威严的声音,仿佛自九天之上传来,响彻在每个人灵魂深处:
“煞气冲霄,刀意雏形……小家伙,你,过来。”
声音落处,高台后方,那座宏伟大殿的深处,一道模糊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然出现,静静地站在那里。他仿佛与整个天地融为一体,明明就在眼前,却给人一种遥不可及、深不可测的感觉。
长老!天刀门的真正高层,被惊动了!
全场死寂!落针可闻!所有人的目光,都从林尘身上,转向了那道模糊的身影,充满了敬畏与恐惧!
林尘周身的煞气,在这股浩瀚的威压降临的瞬间,如同冰雪遇阳,迅速消退。他眼中的血色褪去,恢复了清明,但脸色却变得异常苍白,身体微微摇晃,刚才那不受控制的煞气爆发,几乎抽干了他本就所剩无几的真气,也牵动了旧伤。他抬头,望向大殿深处那道身影,心脏剧烈跳动。他知道,最大的变故,发生了。
生死台的混战,因这突如其来的惊变,已然失去了意义。所有人的焦点,都集中在了这个引动长老现身的独臂少年身上。
煞惊四座,长老降临。林尘的天刀门之路,从这一刻起,偏离了既定的轨道,驶向了未知的深渊,抑或是……通天之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