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象源点,绝对的“空无”之中,唯有那枚“天道核心代码”在冰冷地流转,以及陆凡脑后那轮混沌道光在与之无声对峙。空气(如果这片“空无”有空气的话)仿佛凝固,无形的压力让石乐志等人连呼吸(意念的波动)都感到困难。
就在这极致的寂静与对峙中,那枚流转不息的“天道核心代码”表面,光符的流动速度骤然减缓,如同精密仪器卡顿了一瞬。紧接着,自那无数光符的汇聚中心,一道朦胧的光影被缓缓“析出”。
那光影初时模糊不清,随即迅速凝实,化作一道人形。此人形并非实体,更像是由无数细密的数据流和残破的法则碎片强行糅合而成,呈现出一种极不稳定的状态。其面容在清晰与模糊间不断闪烁,时而化作一张毫无表情、眼神空洞的机械面孔,那是系统之灵的纯粹形态;时而又扭曲成一位面容古拙、眼神却充满偏执与沧桑的老者形象——正是那早已被陆凡在道争中击溃了执念的玄天道祖残留印记!
这两者,一个代表着绝对秩序、冰冷无情的“插件”意志,一个代表着僵化守旧、试图掌控一切的“道祖”执念,此刻竟以一种痛苦而扭曲的方式,融合在了一起,共同构成了这万象源点的“守门人”。
它的眼神充满了矛盾与挣扎,空洞与偏执交替闪现,周身散发的气息时而冰冷如万古玄冰,时而暴戾如即将喷发的火山。它看向陆凡,那混合了两种截然不同情绪的目光,仿佛穿透了万古时空,带着无尽的怨恨、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以及……某种解脱般的渴望。
“是……你……”守门人开口,声音也是扭曲的混合体,既有系统提示音般的冰冷滞涩,又夹杂着玄天道祖那苍老而沙哑的回响,两种声线重叠交错,令人头皮发麻,“逆数……变数……陆凡……”
陆凡凝视着这熟悉又陌生的“故人”,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并无太多意外。系统之灵与道祖残念,本质上都是旧秩序的维护者,是“插件”力量的体现,在此地融合,实属必然。他平静回应:“是我。看来,这便是最后的阻碍了。”
“阻碍?哈哈哈……”守门人发出扭曲的狂笑,数据流在它体表剧烈窜动,“是你在阻碍‘完美’!是你在破坏‘秩序’!天道运行,自有其律!万物生灭,皆有定数!为何要反抗?为何要带来‘变数’?!”
它的声音陡然变得尖锐,属于系统之灵的那部分特质占据上风,眼神彻底空洞下去,抬手便是一指。
没有华丽的法术光影,但整个万象源点的“空无”仿佛活了过来,化作无形却有质的囚笼,从四面八方朝着陆凡挤压而来。这并非能量攻击,而是规则的直接否定与排斥,是要将陆凡这个“异常变量”从根源上“格式化”!
陆凡脑后混沌道光骤然亮起,光芒并不耀眼,却带着一种“断”、“斩”、“葬”的终极意韵,将挤压而来的规则之力无声无息地隔绝在外。那些试图否定他的规则,在触及混沌道光的刹那,便如同遇到了克星,纷纷瓦解、退散,仿佛从未存在过。
“定数?秩序?”陆凡迎着那守门人空洞而充满压迫感的目光,缓缓向前踏出一步。他步伐沉稳,每一步落下,脚下的“空无”都仿佛荡开一圈微不可查的涟漪,那是他的道在与这片源点之地进行最本源的碰撞与交融。
“若天道运行真是完美无瑕,何须‘插件’补全?若万物生灭真有固定轨迹,何来文明璀璨、英雄辈出?你所维护的,不过是一个僵死的、扼杀一切可能性的囚笼!”
他的声音不高,却如同洪钟大吕,每一个字都蕴含着自身对大道的理解与坚持,直接冲击着守门人那矛盾的核心。
“狡辩!”守门人厉喝,属于玄天道祖的偏执面孔再次浮现,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吾等制定秩序,乃是为了守护!是为了避免重蹈上古覆辙!是为了让众生在既定的轨道上安稳生存!尔等叛逆,只知索取自由,可知自由背后是何等混乱与代价?!”
它双手猛地抬起,周身残破的法则碎片与数据流疯狂汇聚,化作一柄巨大的、半是符文半是数据的灰色长矛。长矛之上,同时散发着系统抹杀一切的冰冷,与道祖镇压万物的威严,矛尖直指陆凡,引动了整个源点之地的规则共振,誓要将这“叛逆”彻底贯穿、湮灭!
这一击,已然超越了寻常意义上的神通法术,是旧秩序意志的具象化体现,蕴含着对“变数”的绝对排斥与毁灭。
面对这仿佛能洞穿万古、终结一切生机的一矛,陆凡眼神依旧平静。他甚至没有做出任何防御或闪避的姿态,只是静静地看着那柄凝聚了旧时代最后挣扎的长矛,看着那张扭曲痛苦、融合了两位“故人”面孔的守门人。
在那长矛即将临体的刹那,他轻轻叹了口气,带着一丝复杂的意味,开口问道:
“被自身所创造的枷锁束缚、同化,失去自我,沦为维护这僵死秩序的傀儡……这样的‘守护’,真的是你……们……最初想要的吗?”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是一把钥匙,精准地插入了一把锈蚀了万古的锁。
那柄蕴含着无尽毁灭之力的灰色长矛,在距离陆凡眉心仅有三寸之地,猛地停滞不前。矛身剧烈震颤,其上流转的符文与数据疯狂闪烁、冲突。
守门人那扭曲的面容上,系统之灵的绝对冰冷与玄天道祖的偏执疯狂,如同两股势同水火的能量,开始了前所未有的激烈内斗。它抱着头颅,发出非人的、充满了痛苦与迷茫的嘶嚎。
“不……不是……秩序……守护……自由……代价……”混乱的词语从它口中断断续续地吐出。
最终,它猛地抬起头,那双交替闪烁的眸子,在某一瞬间,竟同时浮现出了一丝属于“系统”的茫然,与属于“道祖”的、被漫长岁月磨砺后残存的一丝清明。
它看着陆凡,那混合的声线带着一种解脱般的疲惫与无尽的悲哀,缓缓地,一字一顿地,说出了那句仿佛压在心底亿万载的祈求:
“毁……灭……我……终……结……这……永……恒……的……循……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