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便在龟奶奶家休息了一下,第二天一大早惊轲就回到了自己租的房子,尘玉痩已经在院子里练拳。听到有人来,尘玉痩头也不回的问道:“是来加入百业的?”
惊轲偷笑一声,说道:“是的啊,尘前辈。”
尘玉痩听到惊轲的声音才回过头来,“呦,回来了?”
惊轲点点头,“吃了没?溯清离霜呢?”
尘玉痩继续练起拳来,“没吃呢,这不想着等她起来再说,谁知道她能睡多久。”
惊轲叹了口气,深知青溪医生出义诊的辛苦,牛车上拉回来的都是“一命一价”换来的一些物件,锅碗瓢盆什么都有,现如今都堆在院子的角落里。他说道:“那你先练拳,我出门买点吃食回来。”
尘玉痩应道:“你去吧,来人的话我让他等着。”
“好嘞,”惊轲往外走了两步,有忽然扭头问道:“宅子里就你俩?”
尘玉痩:“呼——还有两个仆人,一个做杂活的女仆,还有一个马夫,是个老汉。”
惊轲点点头,“那就一起买了。”
大踏步出门,迎面撞上来一个身影,“哎呦!你倒是慢点啊,大早上慌慌张张的干甚!”惊轲被撞得两眼一黑,可想而知对方跑得有多快。
“不,不好意思,我就是着急……”撞到惊轲的人正是涂山怀岩。
惊轲瞄了一眼,“呀,你从鬼市子出来了?那老头的秘籍你要到了?”
涂山怀岩摆摆手,“拉倒吧,那老头,倔死了,我在那求了他七七四十九天,我手上的药都卖完了,他都不给我那本子书,唉,倒悬壶倒悬壶,还真是不能用寻常眼光看,不过他的医术是真的高,厉害的。”
惊轲拍拍他的肩膀,“不碍事,咱们的医术也够用,你来是?”
涂山怀岩拍拍胸脯,“那自然是来追随你的,我这没人管的,上哪都一样,哪里都缺医生的吧,毕竟像你这样走到哪杀到哪的人,容易受伤。”涂山怀岩拿胳膊肘顶了惊轲一下,正好顶到伤口处。
“呃——”惊轲后退两步,“你碰到我伤口了。”
涂山怀岩赶忙上前:“没事吧没事吧?”
惊轲摆摆手,“不碍事的,皮外伤,前几天……”
“知道知道,前几天大闹贺刀寨,带着天泉和九流门的人在贺刀寨里杀了个七进七出!血流成河!堆尸成山!你还筑了京观,美其名曰给鹰愁岭的土匪们一个警告。”涂山怀岩绘声绘色的讲着,还不时挥动着拳头,“不过不是我说你,好歹也是青溪出来的人,别太残忍,虽然他们该死,死就死了,筑京观是不是有点吓人了。”
“打住打住,”惊轲满头黑线,他揉揉眉头,“谁这么说的?这样抹黑我,我要告发他。”
涂山怀岩满脸疑惑,“不是吗?大家都这么说啊,九流门的这么说,梨园的也这么说,只不过大家对你都是一副崇拜的模样,你这人也是,怎么能认识这么多好友啊?上哪都能找到人给你打架?”
惊轲双手合十拜了拜苍天大地,随后才朝涂山怀岩说道:“我可没那本事,我带着天泉九流门不足一百人,跟人家贺刀寨佩刀戴甲的三百人打?是我疯了还是怎么的?”
涂山怀岩摊摊手,“那也不关我的事,反正……我倒是觉得这样的名声还挺好的,你不是还被三更天跟秀金楼的人盯着呢。”
惊轲点点头,“有道理,哎,你吃饭了没?”
涂山怀岩摇摇头,“我哪吃了,就是鬼市子闭市,我刚好听说你在这边招揽人手,我寻思雾隐林那边的事你会去调查,我也想去,于是就来了。”
惊轲拿手指点了点他,“你啊,真是……进去吧,把溯清离霜叫起来,我去买个饭。”
涂山怀岩:“呦,碎嘴子师姐也在啊,那真好,你去吧,我想吃包子。”
惊轲:“赶紧进去吧,你把院子角落里的杂物给我打扫归整了我就给你买。”
涂山怀岩往宅子里走去,“那还不是简简单单,我要吃十个!”
…………
八月的晨光,带着薄金子的质感,透过开封城西高耸的坊墙,精准地洒落在寿昌坊宽阔平直的青石板道上。辰时已至,昨夜凝结在琉璃瓦、汉白玉阑干上的微凉露水尚未全然蒸腾,空气里浮动着一种介于清冽与初阳暖意之间的微妙气息。
惊轲抬眼望去,寿昌坊的清晨,自有一番与市井烟火迥异的雍容气象。
坊道开阔,足容数驾高车并驰。两侧皆是高门深院,朱门黛瓦,门楣之上或悬御赐匾额,或嵌彰显身份的兽首门环。青砖院墙连绵起伏,墙头探出的不再是寻常槐柳,而是虬枝盘曲的古松、姿态清奇的罗汉竹,或是攀援着盛开的重瓣木香花,在晨光中垂落缕缕淡雅的芬芳。更有那院墙深处,隐约可见亭台楼阁的飞檐翘角,在澄澈的晨空中勾勒出精致的剪影。
虽是清晨,坊内已是一派有序的繁忙。一辆辆装饰华美的马车正从各府门内缓缓驶出,车身或是紫檀雕花,或是金漆描画,拉车的骏马膘肥体壮,鬃毛梳得一丝不乱,蹄铁踏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而规律的“嗒嗒”声,伴随着车辕上悬挂的精致铜铃的轻响。车旁总有衣着光鲜、步履沉稳的健仆或护卫随行,眼神锐利,姿态恭谨。
坊道两旁,亦有挑担推车的货郎,但绝非市井常见的粗鄙模样。他们穿着整洁的棉布衣衫,担子上的货物也透着讲究:细篾竹筐里是新采的带着露水的名品花卉,或是用冰镇着的、从南方快马运来的时鲜瓜果;推车上码放整齐的,是金丝楠木盒装的各色精细点心、散发着墨香的新拓碑帖,还有用锦缎包裹的、不知内里是何奇巧的玩意儿。他们的叫卖声也低缓文雅,与其说是吆喝,不如说是向路过的高门管家、侍女们轻声推介。
空气中,除了草木花香,还飘荡着从高门大户厨房里逸出的、层次丰富的香气。那是熬煮了整夜的上等燕窝羹的清甜,是现烤酥皮点心的油润麦香,是炖煮山珍野味的醇厚肉香,甚至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名贵熏香的余韵。这些香气交织在一起,构成了寿昌坊独有的、令人心安的“富贵晨曲”。
偶有身着锦绣常服的贵人,在仆从簇拥下缓步走出府门,或去上朝,或去访友。他们步履从容,气度沉凝,彼此遇见时,颔首致意,寒暄几句,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久居人上的疏淡与礼数周全的矜持。连那些牵着名贵猎犬出来遛弯的年轻公子,也少了纨绔的浮躁,多了几分世家子弟的沉稳。
惊轲沿着坊道前行,目光扫过这繁华锦绣之地。轻轻啐了一口,“冠冕堂皇。”来到西门口新开的那家酒楼,惊轲走进去,“老板,给我来五人……不对,六人份的早饭!”
“您可是?惊轲少侠?”柜台里的老板问道。
惊轲点点头,警惕心盛起,打量着对方,“你是?”
老板抬手指指惊的面具,“这里是脚店分店,大老板有吩咐,让我把这个给你。”他递给惊轲一封信。
惊轲看完后嘴角微微勾起,内心不由得暗笑:老子真是气运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