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轲紧蹙着眉头,心里有股不祥的预感闪过。
青九尘看惊轲这副模样,上前问道:“怎么了?有情况?”
惊轲摇摇头,“在开封城内我倒是没什么事,但是出了城,三更天和秀金楼的人就会源源不断地出现,我怕这些山匪也……”
孟临衍擦干净了枪杆上的血迹,说道:“也不是没可能,但是他们怎么知道我们行踪的?我们刚到这里啊。”
三人眼睛齐齐睁圆,看向惊轲腰间的牌子。
惊轲拽下牌子,丢向一旁被染红的小溪中,“防不胜防啊!真他娘的烦!”
孟临衍拍拍他的肩膀,“没事,早晚杀回去。那咱们现在?”
惊轲牵马走向秋瞑居,“先去干正事再说。”
没走几步路,就瞧见一个十岁左右的女娃在竹林中等待,她面带微笑,十分和煦,“沈大人今日约了郎中会诊,现在在屋内休息,还请诸位莫要打扰,明日再来吧。”
头一次,这还是惊轲头一次吃闭门羹。惊轲也不气恼,跟女娃相互行礼后便离开了,天气晴朗,明月高悬,今天似乎,适合做另一件事啊。
惊轲决绝的扭头让青九尘和孟临衍愣住了。
青九尘:“就……就这么走了?”
惊轲摊手,“是啊,人家不见,咱就去找点乐子去,话说贺刀寨在哪。”
二人心领神会,孟临衍快步向前来到惊轲前面,“跟我走!不过咱们就三个人,就这样去?”
惊轲嘿嘿一笑,“既然都有锁子甲了,那想必火药桶也不会少。”
…………
另一边,贺刀寨的大帐里,大当家贺岳峙正看着厅里跪着的“幸存者”,周遭坐着不同打扮的江湖人,有三更天,也有天泉,九流门。
贺岳峙缓缓开口:“两个狂澜枪客,一个江湖雏鸟就把你们九个穿兵戴甲的人打的屁滚尿流,跑了回来做缩头乌龟,自家地盘都守不住,怎么?人家要是杀上门来我是不是得跑到鹰愁岭喂狼去!”
“大……大当家的,情报有误,那……那小子厉害的紧。”
贺岳峙一巴掌拍的桌角粉碎,显然是被气昏了头,“妈了个巴子的,我就不信他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能有多厉害。”
“哎!大当家的消消气,这小子确实有点能耐在身上的,万不可轻敌。”说话的是个三更天打扮的男子,语气里明显有些挑拨离间的味道。
贺岳峙:“还不快滚!一群没用的东西!”
厅内跪着的几人慌忙跑了出去,贺岳峙气的在堂上来回踱步,一口闷下碗中的酒,“诸位,这容鸢说不干就不干了,我们怎么办?我就知道这娘儿们靠不住,整天摆弄那机关木鸟有什么用。”
“贺当家的说笑了,说的跟我有什么用一样。”开口的是个醉花阴打扮的女子,身边围着几个细皮嫩肉,长相十分好看的男宠。
贺岳峙:“哎!卓女侠那不一样,卓女侠是实打实的英雄豪杰,哪里是那容鸢能比的。”
“轰——”
“什么情况!”
贺岳峙暗道不好,“库房那边,有人来了,他奶奶的。”
卓淼随意摸了摸男宠的下巴,“怕不是那小子来寻仇了,听说他生的俊朗,当家的不妨让予我。”
贺岳峙咬牙切齿,“先给卓女侠玩够了再扒皮抽筋!”
…………
话说回刚才。
亥末子初,月过鹰嘴岩,精铁般冷亮。三人伏在秃鹫巢下的风化石笋后,脚下百丈处贺刀寨灯火只剩残喘——寨门上插的松明火把只余三簇,吊斗栅栏的哨影呵欠连着呵欠。
就在逃回山寨的匪徒向贺岳峙哭诉的时候,惊轲三人已经循着踪迹摸到了贺刀寨旁边。
库房在神祠左手的石窑,门板新换的松木。孟临衍指风划过夜气。
青九尘用犬齿咬紧皮护腕:弓手呢?
十六个哨,祠堂顶两个拿黄桦弓的眼花,东箭楼四个醺得快抱柱了。惊轲指节刮过长虹剑暗铜吞口,锈屑沙沙落进腐草,待我清了箭楼,你们开窑。
黑影分作三道下切:青九尘的玄色裲裆融入巉岩阴霾,惊轲贴寨墙游走似壁虎攀苔,唯孟临衍的步法最诡——竟踩着巡逻匪徒的足音间隔腾挪,羊皮靴底压碎枯枝的脆响总被鼾声盖过。
正堂铜铃无风自颤时,惊轲的剑已抹过东箭楼窗缝。血珠顺着砖缝往下淌的工夫,他倒提了个烂醉的弓手颈骨挡在身侧。西墙巡夜匪的睃巡灯晃过来时,只见同伴倚柱小憩的模样。
呜——
骨笛的示警闷在咽喉里。青九尘的乌铁枪自苇垛阴影毒蛇般昂首,枪尖洞穿哨兵喉结直透后颈,将啸叫钉死在颈椎碎渣中。
她旋身抽枪,枪攥顺势劈碎祠堂顶弓手的膝盖,那具躯体麻袋似滚落瓦檐,被底下巡夜的孟临衍张臂接个正着。
血在青石板上漫成扇形,窑洞前守卫终于觉出阴寒:老五你他娘尿裤了?
话音未落,八方风雷枪的枪杆雷霆般扫中后颈!人骨断裂声混着枪纂反撬铁锁的刮擦声,在夜风里嚼碎成屑。
窑内景象叫人头皮发麻:五十个陶胎火药桶堆叠如坟,桶间撒着防潮的石灰粉,火硝气味刺得人鼻腔发痛。
三人相视一眼,竟同时扯下酒囊倾泻,酒线蛇行至窑外的刹那......
嗤啦!火镰擦亮。
并非震耳欲聋的爆炸。第一声是窑门鼓胀爆开的钝响,继而赤金浪潮从石缝喷涌而出!
碎陶片裹着火球升腾,寨中央顿作炼狱——火药桶的殉爆发作连环闷雷,气浪掀翻整座马厩,草料燃成的流火点着了匪寨大旗替天行道四字。
走水了——!!!
惨嚎冲破夜幕时,三条黑影偷偷摸出了贺刀寨。燎天烈火在他们身后卷成赤莲,将贺刀寨照得骨血尽透。孟临衍快意长啸:三更烛火敬绿林——
青九尘的枪尖挑飞硌脚的石块,接得行云流水:一盏焚天万点星!
惊轲看着火海中忙碌的身影,突然轻轻颤抖,眼睛眯成一条缝,看向空旷后院的笼子里关着的人,铁链穿透琵琶骨,将那人死死定住。
惊轲看着拿到身影,拳头紧握,指甲抠进肉里。
孟临衍:“怎么了少东家?”
惊轲盯着笼子一动不动,声音冷若寒霜,“你俩帮我去天泉搬救兵,老子要杀的贺刀寨一个不剩。”
孟临衍和青九尘不知道,惊轲所看的那个人,正是在临津渡对惊轲有救命之恩的尘玉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