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那句冰冷的“滚”,像淬毒的匕首,狠狠扎进苏婉精心维持的伪装。她脸上的关切瞬间凝固,眼底深处闪过一丝被冒犯的厉色,但很快又被更深的、扭曲的占有欲覆盖。
“林默,你刚醒,情绪不稳定是正常的。”苏婉的声音依旧温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控制力,她伸手想按住他颤抖的肩膀,“你需要我,只有我知道怎么‘照顾’你。”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他的瞬间——
林默的身体猛地向后一缩,尽管虚弱到极致,那动作却带着全然的、生理性的排斥和厌恶。他抬起眼,目光不再是迷茫,而是洞穿一切的了然和冰冷的恨意。
“照顾?”他声音嘶哑,却字字清晰,像玻璃刮过金属,“把我变成这副鬼样子……就是你所谓的……照顾?”
这句话如同惊雷,在病房炸响。苏婉的瞳孔骤然收缩,一直以来的完美面具,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裂痕。他怎么会知道?!
不等她反应,病房门被猛地撞开!赵警官带人冲了进来,瞬间控制住场面。小满仍在疯狂地哭喊挣扎,周屿的手下被迅速制服。
混乱中,苏婉迅速调整表情,转向赵警官,语气焦急而恳切:“赵警官!林默他醒了,但意识不清,有严重的被害妄想!他需要立刻进行专业的精神评估和隔离!我怀疑他的脑部功能受到了不可逆的损伤!”她急切地想将林默的定义从“受害者”扭转为“精神病人”,从而重新夺回控制权。
“我没有疯。”林默的声音不高,却像冰锥一样刺穿了苏婉的谎言。他艰难地抬起手臂,手指直指苏婉,目光却看向赵警官,“是她……给我下的毒。”
“你胡说!”苏婉失声尖叫,脸色瞬间煞白,情绪彻底失控,“你神志不清!你在诬陷我!”
赵警官锐利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扫视,经验让他嗅到了极其不寻常的气息。他没有轻信任何一方,沉声道:“都冷静!林先生,你有任何证据吗?苏女士,请你控制情绪。”
证据?林默心中冷笑。他此刻虚弱得连站立都困难,哪来的实质证据?但他有比证据更直接的东西——从漫长黑暗的囚禁中苏醒过来的、对凶手气息的本能憎恨和清醒认知。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或许是极度的情绪波动(愤怒、被揭穿的恐慌)刺激了某种机制,林默感到太阳穴一阵剧痛,眼前猛地闪过几个破碎的画面:
* 一只戴着精致腕表的手,将一枚无色药片投入他的酒杯。
* 苏婉模糊的脸,在昏暗光线下,带着一种近乎痴迷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
画面转瞬即逝,却无比真实!是沉睡期间,潜意识对残留信息的拼凑?还是毒素消退后,大脑功能的某种暂时性复苏?
这突如其来的“记忆闪回”让林默闷哼一声,痛苦地捂住了头,身体晃了晃,几乎栽倒。
而这反应,在苏婉和赵警官看来,却更像是“精神失常”的佐证。
“你看!他发作了!”苏婉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声音带着哭腔和“担忧”,“快!给他注射镇静剂!必须马上控制住他!”
赵警官眉头紧锁,局面复杂超出了常规案件。他必须对所有人的安全负责,包括精神状态不稳定的林默。
“先送林先生去做全面的身体和精神检查。”赵警官做出决定,“在检查结果出来之前,苏女士,请你配合调查,暂时不要离开医院。所有人,都看管起来!”
警察上前,准备将虚弱的林默转移到移动病床上。
林默没有反抗。他深知自己此刻的身体状况,硬碰硬毫无胜算。他任由警察搀扶,在躺上病床的瞬间,他最后看了一眼苏婉。
那眼神,没有了恨,也没有愤怒,只剩下一种极致的、冰冷的平静。像在看一个……即将被拆穿的、可悲的物件。
这眼神,比任何怒吼都让苏婉感到刺骨的寒意。她突然意识到,林默的苏醒,可能不是她“收藏品”的回归,而是一个精心打造的囚笼,出现了她无法控制的裂痕。
林默被推走了。苏婉站在原地,看着空荡荡的病床,手指冰凉。周屿的威胁、小满的疯狂,此刻都不再重要。最大的变数,来自于那个她以为会永远沉睡的“作品”本身。
他醒了。而且,他似乎记得一些不该记得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