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黑沙海的过程比进入时更为压抑。林默心中并无挫败,只有一种被无形丝线缠绕、步步受制的冰冷愤怒。白幽的出现,幽暗殿主那看似宽宏实则步步紧逼的“交易”,都让他清晰地认识到,自己依旧在别人的棋局之中,只是从一枚可能被随意丢弃的棋子,变成了一枚需要谨慎使用、却也必须牢牢掌控的关键子。
他没有直接返回战魔殿,而是在西域边缘寻了一处荒芜的山谷,开辟临时洞府,布下隐匿阵法,开始复盘此次西行。
那页“时空序章”金箔,无疑是关键之物。其上蕴含的时空韵律做不得假,即便只是匆匆一瞥,也让他对“时空篇”的认知清晰了不少。白幽称其为“序章”,或许意味着它并非“时空篇”本身,而是指向其所在,或是开启其传承的钥匙?无论如何,此物落入幽暗殿主手中,绝非好事。
“另一处‘厄运之门’的线索……”林默摩挲着那枚依旧被封印的幽暗殿指环,眼神闪烁。白幽的承诺不可尽信,但这确实是目前唯一的明确方向。他必须等,等白幽所谓的“诚意”。在这之前,他需要进一步提升实力,尤其是对“净”字烙印的运用,以及……应对体内越来越不安分的隐患。
他内视识海,那团真魔大帝的残魂在经历黑沙海的刺激(无论是空间崩溃的危机,还是与白幽的对峙)后,似乎更加活跃了些许,虽然依旧蛰伏,但那股冰冷的、渴望力量与毁灭的意念,如同背景噪音,时刻试图侵蚀他的心智。
“你在渴望什么?”林默以神识化作冰冷的意念,刺向那团残魂,“渴望我陷入绝境,不得不依赖你的力量?还是渴望我找到‘时空篇’,心神激荡时,给你可乘之机?”
残魂并无清晰回应,只是传递出一股混杂着嘲弄、贪婪与永恒等待的模糊波动。
林默不再理会,将注意力转向胸前的青莲护符。神识探入,陈祎蔓的那缕残魂依旧微弱,但在养魂阵和他化神气血的持续温养下,似乎比之前凝实了极其细微的一丝。他尝试着引动一丝“净”字烙印的净化佛光,极其温和地笼罩护符。
这一次,效果比之前更为明显。那缕残魂传来一种如同久旱逢甘霖般的舒适与安定感,微弱的魂光似乎都明亮了少许。净化之力,对于稳定魂体、驱散寂灭之意的残余,果然有奇效。
“祎蔓,再坚持一下。”林默心中低语,带着复杂的情绪,“待我找到方法,定让你重获新生。”这份恩情,他不敢或忘。
在西域山谷中停留了半月,林默一边巩固化神修为,熟悉暴涨的力量,一边不断磨砺“佛力魔”的技巧,将其从指尖一点,逐渐扩展到整个手掌,维持时间也勉强提升到了七八息。同时,他也将从黑沙海废墟中收集到的、关于冥魂宗下属“黑煞帮”以及那隐约提及“圣”字的信息,整理成玉简。
是时候回去了。一直滞留西域,反而引人怀疑。
他悄然返回战魔殿,直接面见刑戮殿主。
戮魔殿内,林默将西域之行的经过,除了与白幽交易的具体细节以及自己尝试留下印记的后手外,其余部分,包括发现“时空序章”金箔、遭遇冥魂宗下属势力、以及白幽现身夺走金箔并提及另一处“厄运之门”线索之事,都简要告知。
“……情况便是如此。幽暗殿主对‘时空篇’志在必得,冥魂宗(或者说其背后的圣族)似乎也在暗中搜寻。弟子未能带回实质之物,有负殿主所托。”林默躬身道。
刑戮殿主听完,面色凝重,并未责怪林默。“无妨,你能平安归来,并带回这些信息,已属不易。幽暗殿主亲自布局,白幽出手,你能全身而退,已证明你的实力与价值。”他接过林默递上的关于黑煞帮的玉简,神识一扫,“冥魂宗…圣族…他们果然也按捺不住了。看来这‘时空篇’,牵动甚广。”
他看向林默:“你接下来有何打算?”
“等待。”林默沉声道,“等待幽暗殿的‘线索’。同时,弟子需闭关一段时间,彻底稳固境界,并尝试化解体内一些……不安定的因素。”他指的是真魔大帝残魂,但并未明言。
刑戮殿主目光如炬,似乎看出林默有所隐瞒,但并未深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可。宗门会继续关注各方动向,尤其是南疆与冥魂宗。你既已回来,那‘第七圣子’的身份,或可稍加利用,或许能从蛊神教内部得到一些意想不到的消息。”
林默心中一动,这倒是个思路。利用源血法理,或许能远程感应或影响一些低阶蛊神教徒,获取零散信息。
“弟子明白。”
离开戮魔殿,林默回到自己的洞府。他启动了所有禁制,准备进行一次短期的深度闭关。不仅要稳固修为,更要借助新掌握的净化之力,尝试进一步压制和炼化真魔大帝的残魂,至少,要将其躁动的意念平息下去。
然而,就在他准备入定之时,那枚被封印的幽暗殿指环,突然传来一阵极其微弱、却带着特定频率的波动!
白幽的消息来了!
林默眼神一凝,深吸一口气,并未立刻解除指环的封印,而是先运转功法,将自身状态调整至最佳,同时将神识与“净”字烙印紧密相连,严阵以待。
他小心翼翼地揭开一层封印,一缕神念探入指环。
没有预想中的攻击或窥探,只有一段简洁的信息流涌入脑海:
“北境,永冻荒原, ‘冰寂之扉’。门开之日,约在甲子轮回之末,尚有二十七载。此为上古‘寒寂宗’山门所化,内蕴极寒时空秘境,与‘时空’关联甚密。然,此地已被‘北冥岛’修士视为禁地,凶险异常,慎之。”
信息到此为止,没有更多。
“北境…永冻荒原…冰寂之扉…北冥岛…”林默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锐芒。廿七载,对于凡人而言漫长,对高阶修士而言,却并非等不起。只是,这“北冥岛”又是何方势力?能让幽暗殿都称之为“凶险异常”?
白幽给出这个线索,是真心合作,还是又一个借刀杀人的陷阱?
林默不得而知。但他知道,复活赫连娇娇的路上,从无坦途。
他重新加固了指环的封印,将“冰寂之扉”与“北冥岛”的名字深深记在心里。
二十七载……他需要利用这段时间,变得更强!强到足以应对任何险阻,强到足以打破一切桎梏!
闭关,开始。洞府之内,暗金魔元与纯净佛光交替隐现,一股更加深沉内敛,却也更加危险强大的气息,正在悄然孕育。
而远在不知名空间的幽暗殿深处,白幽恭敬地立于一片混沌之前。
“殿主,种子已播下。”
混沌中,一个淡漠的声音响起:“很好。静待其生根发芽。北冥岛的那群老顽固……也该动一动了。”
暗涌,在更广阔的层面,悄然流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