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几乎是滚进了那被血色雾气笼罩的山谷入口。浓稠的、带着铁锈与硫磺混合气味的雾气瞬间将他包裹,视线被压缩到不足一丈。耳边那沉重如擂鼓的“心跳”声变得更加清晰,每一声都仿佛敲击在他的灵魂深处,引动他体内气血一阵阵不受控制地翻涌。
山谷内的地面湿滑粘稠,并非泥土,而是一种暗红色的、仿佛凝固血液般的胶质。越往深处,雾气越浓,那磅礴的气血之力和狂躁的战意几乎凝成实质,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强忍着不适,拖着几乎散架的身体,朝着心跳声和能量波动的源头爬去。
终于,在穿过一片格外浓郁的血雾后,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山谷的中心,并非预想中的水潭,而是一个直径约三丈的、如同活物般不断微微搏动的泉眼。泉眼之中,并非液体,而是浓稠如汞、散发着灼热高温和刺目血光的岩浆状物质!它如同拥有生命般缓缓流淌、翻滚,每一次搏动,都散发出令人口干舌燥的恐怖气血之力,以及一股不屈不灭、欲战天斗地的古老战意!
这就是血泉!上古战魔陨落之地,其精血与意志所化的不灭源泉!
泉眼周围,散落着一些巨大的、暗淡的骨骼碎片,以及一些锈迹斑斑、早已失去灵性的兵器残骸,无声地诉说着此地曾经的惨烈。
林默看着那沸腾的血色泉眼,眼中爆发出灼热的光芒。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体内的先天魔体和战魔之脉,正在发出前所未有的饥渴与共鸣!仿佛久旱的禾苗遇到了甘霖!
但同时,一股强烈的危机感也油然而生。这血泉蕴含的力量太过狂暴,以他如今的状态,贸然接触,恐怕瞬间就会被这股力量撑爆,或者被那不屈的战意冲垮神识,沦为只知杀戮的战傀!
他低头,看向颈间那几乎感应不到波动的青莲护符。陈祎蔓的残魂已经无法再承受任何波折了。
没有退路。
林默眼神一狠,盘膝坐在泉眼边缘。他没有立刻跳进去,而是先尝试伸出右手,缓缓探向那翻滚的血色“岩浆”。
嗤——!
指尖刚刚触碰到那灼热的物质,一股钻心刺骨的剧痛便猛地传来!仿佛整只手都被扔进了熔炉!不仅仅是高温,更有一股霸道无比的战意顺着手臂经脉,蛮横地冲入他的体内,疯狂冲击着他的神识!
“哼!”林默闷哼一声,额头青筋暴起,立刻运转《三神经·魔经》法门,引导这股力量。然而,功法运转的刹那,就如同在油锅里滴入了冷水,他体内原本沉寂的魔元被瞬间引动、沸腾,与涌入的血泉之力发生了剧烈的冲突!
噗!他又喷出一口鲜血,右臂皮肤寸寸开裂,渗出暗红色的血液,与血泉的气息交织在一起。
不行!直接吸收,必死无疑!
他猛地收回右手,看着几乎被废掉的手臂,脸色阴沉。必须想办法缓冲!
他的目光落在了手背那个“净”字烙印上。佛国本源的净化之力,或许能中和一部分狂暴?
他再次尝试,这一次,在伸手的同时,全力催动了“净”字烙印!柔和的金光自手背亮起,与那血色的狂暴能量接触。
“嗤嗤嗤……”
如同冷水泼入热油,更加剧烈的反应爆发!金光与血光疯狂抵消、湮灭,产生的能量乱流几乎将林默的手臂撕碎!净化之力与战魔之血,属性相克,根本无法相容!
此路不通!
林默喘着粗气,看着焦黑一片、几乎失去知觉的右手,心中涌起一股无力感。空有宝山在前,却无法取用……
难道真的只能眼睁睁看着机会溜走,看着陈祎蔓的残魂彻底消散?
不!
他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决绝。既然无法温和引导,那便……强行吞噬!以身为炉,容纳这狂暴之力!
他想到了之前对抗寂灭佛主时,强行融合佛魔之力的经历。虽然凶险万分,但或许是唯一的方法!
他不再试图去“引导”或“中和”,而是彻底放开了对自身魔元和肉身的束缚,同时,将识海中那枚戮仙意志碎片也激发到极致,以这股惨烈的杀伐之意,作为容纳战意的容器!
然后,他做出了一个极其大胆的举动——他整个人,直接朝着那沸腾的血泉泉眼,缓缓沉了下去!
轰——!!!
如同将一块寒冰投入了岩浆!难以想象的痛苦瞬间席卷了林默的每一寸血肉,每一个细胞!血泉中那磅礴如海的气血之力和不屈战意,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疯狂地扎入他的身体,涌入他的经脉,冲击他的识海!
他的身体表面瞬间变得一片赤红,皮肤开裂,鲜血刚渗出就被蒸发。经脉在狂暴能量的冲击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仿佛随时都会彻底崩断。识海中,戮仙意志与战魔残念疯狂对冲,让他头痛欲裂,眼前幻象丛生,仿佛置身于上古战场,无数魔影在咆哮厮杀!
“啊啊啊——!”
林默发出了非人的惨嚎,身体在血泉中剧烈抽搐,仿佛下一秒就要被彻底溶解、同化。
但就在这极致的痛苦中,《三神经·魔经》的功法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自主运转起来,疯狂地吞噬、炼化着涌入的能量!先天魔体的强悍之处开始显现,破损的血肉在毁灭与新生的循环中不断重复,变得更加坚韧!战魔之脉如同久旱逢甘霖,贪婪地吸收着同源的力量,那微弱的搏动变得越来越有力!
毁灭与重生,在他的体内激烈上演。
他紧守着灵台最后一丝清明,将所有杂念摒弃,唯一的念头就是——活下去!吸收!变强!
时间,在这非人的折磨中缓慢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血泉的翻滚似乎平缓了一丝,而浸泡在泉眼中的林默,身体表面的赤红逐渐褪去,开裂的皮肤开始愈合,新生的肌肤呈现出一种温润如玉、却又隐隐透着暗金光泽的质感。他原本萎靡到极点的气息,开始如同苏醒的火山般,一丝丝地攀升、壮大……
山谷之外,魔峰山脉依旧被血色与战意笼罩。而山谷之内,一场关乎生死与蜕变的淬炼,正进行到最关键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