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放下纠结随遇而安
清晨的阳光透过后厨的玻璃窗，斜斜地落在案板上。新鲜的羊肋条裹着一层薄霜，被阳光晒得微微泛暖。陆远握着柄磨得锃亮的片刀，指尖稳稳按在羊肉上，刀刃落下时没有丝毫犹豫 —— 每一片羊肉都薄厚均匀，边缘齐整得像用尺子量过。这是他在无数个清晨练出的手艺，也是他给自己找的 “避风港”：只要刀在手里、灶在眼前，心里的纠结就能暂时被压下去。
自从上次和甘敬在电话里聊过，又撞见江浩坤带着审视的 “路过”，陆远就彻底想通了：感情里的事，越纠结越乱。不如像老卓常说的 “船到桥头自然直”，不主动去扯那些理不清的线，也不刻意推开找上门的缘，守好眼前的灶台，护好身边的人，就够了。
“陆远叔叔！你快看我画的画！” 后厨的门被轻轻推开，彭佳禾背着粉色书包蹦进来，手里举着张皱巴巴的画纸，献宝似的递到陆远面前。纸上画着只圆滚滚的卡通小羊，羊角涂成了橙色，旁边用歪歪扭扭的字写着 “羊肉汤最好喝”，墨水里还混着点没洗干净的彩笔痕迹。
陆远立刻放下刀，双手接过画纸，指尖触到纸面上未干的墨迹，心里那点残留的烦躁像被温水泡软的糖，悄悄化了。他蹲下身，跟彭佳禾平视，笑着揉了揉她的马尾：“咱们佳禾画得也太好看了！这小羊的羊角跟你昨天戴的发夹一样可爱。” 他说着，从抽屉里翻出块小熊形状的磁铁，把画纸贴在厨房的冰箱门上 —— 鲜艳的色彩衬着不锈钢冰箱，在满是锅碗瓢盆的后厨里，像朵突然绽放的小太阳。
“哟，这画贴得好！” 老卓拎着菜篮走进来，一眼就看到了冰箱上的画，笑着打趣，“有咱们佳禾这‘幸运符’，今天的萝卜丝炖羊肉肯定卖爆！” 他从口袋里掏出张折得整齐的采购单，递给陆远，“你看，羊肉和栗子都快见底了，我跟供货商打过招呼了，你再确认下数量，让他们中午前送过来。”
陆远接过采购单，指尖扫过 “羊肋条 50 斤”“迁西板栗 20 斤” 的字样，快速在心里核对了库存：“没问题，我现在就打电话跟他们确认。对了，今天傍晚电视台的‘城市美食地图’会播咱们的专题，估计晚高峰客人会更多，咱们得提前把配菜备好。” 他一边说，一边拿起手机拨出供货商的电话，语气平静得像一潭温水，听不出半点昨晚焦虑的痕迹。
上午十点刚过，餐厅门口就排起了队。有人举着打印好的电视台节目单，跟同伴念叨 “就奔着这萝卜丝炖羊肉来的”；有熟客带着朋友来 “打卡”，熟门熟路地跟老卓打招呼；还有路过的行人被后厨飘出的肉香勾住，临时加入了队伍。陆远在后厨里忙得脚不沾地，炒勺碰撞铁锅的声音、炖肉咕嘟咕嘟的声音，混着前厅的谈笑声，织成了最热闹的烟火气。
“陆师傅，3 号桌再加一份笋干烧肉！” 老卓的声音隔着后厨门帘传进来，带着点急促。
“好嘞！” 陆远应着，手腕轻轻一扬，炒锅里的笋干和肉块翻了个身，裹上了一层红亮的酱汁。他把菜盛进白瓷盘，撒上少许葱花 —— 肉皮 q 弹得能看见光泽，笋干吸满了肉汁，热气裹着酱香飘出去，连门口排队的人都忍不住踮起脚往后厨望。
忙到中午十二点多，客人终于少了些。陆远靠在灶台边，刚想喝口水，手机突然响了。屏幕上跳着 “江莱” 的名字，他盯着屏幕顿了两秒，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陆远！我刚看了电视台的预告，你做的萝卜丝炖羊肉也太香了吧！” 江莱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带着点雀跃的笑意，听不出之前的执拗，“我下午带两个朋友过去，你能不能给我留个靠窗的位置啊？”
陆远握着手机，指尖轻轻敲了敲灶台，语气没什么波澜：“今天客人多，靠窗的位置不好留，你们来了要是有空桌就坐，没有的话就得等会儿了。” 既没像以前那样刻意回避，也没主动热情，就像在跟普通客人说话。
“行！那我们下午三点左右到，等多久都愿意！” 江莱爽快地应着，又说了两句 “期待羊肉汤”，就挂了电话。
陆远放下手机，拿起抹布擦了擦灶台。他知道江莱心里还惦记着些什么，可他不想再像以前那样纠结 —— 拒绝会让她更执着，回应又会扯出新的麻烦，不如就保持这样不远不近的距离，让时间慢慢磨掉那些多余的情绪。
下午三点刚过，江莱就带着两个朋友来了。她穿了件亮橙色的外套，在人群里格外显眼，一进门就朝着后厨的方向挥手：“陆远！我们到啦，还有位置吗？”
陆远正忙着给羊肉汤撇浮沫，从后厨探出头，指了指角落的一张空桌：“那边还有一张桌，你们先坐，菜单在桌上，想点什么跟老卓说就行。” 说完，他就转回身继续忙活，没再多说一句话，连眼神都没多停留。
江莱愣了一下，随即笑着拉着朋友坐下。她点了萝卜丝炖羊肉、栗子鸡块，还特意加了两份南瓜小米粥。等菜端上桌时，她舀了一勺羊肉汤尝了尝，眼睛瞬间亮了，忍不住走到后厨门口，看着陆远忙碌的背影：“陆远，你这羊肉汤也太鲜了！比我去年在蒙古包里喝的还香，一点膻味都没有！”
陆远手里的勺子没停，正往汤里加少许白胡椒粉，头也没回地应了句：“喜欢就多喝点，天冷，喝这个暖身。” 语气平淡得像在说 “今天天气不错”，没有多余的情绪。
江莱站在门口，看着陆远专注的侧脸，突然笑了。以前她总觉得陆远在刻意躲着她，可现在这样平淡的相处，反而让她觉得轻松 —— 没有拉扯的尴尬，没有逼人的期待，只像朋友间的寻常对话。她转身回到座位上，跟朋友笑着聊起天，眼神里少了几分执拗，多了几分自在的欣赏。
傍晚六点多，餐厅的客人渐渐少了。陆远刚把后厨的碗碟洗干净，手机又响了。这次屏幕上跳着 “甘敬” 的名字，他盯着屏幕沉默了几秒，指尖在接听键上顿了顿，还是按了下去。
“陆远，我刚看了电视台的报道，你做的菜看起来真好。” 甘敬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带着点温柔的笑意，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我…… 今天下班早，有点想佳禾了，能不能去餐厅看看她？”
陆远靠在厨房的墙上，指尖轻轻攥着手机，语气平静得没有一丝起伏：“佳禾今天放学去朋友家写作业了，不在餐厅。等她周末有空了，我再跟你说吧。” 他没有问 “你怎么突然想来看她”，也没有说 “你要是来餐厅我请你吃饭”，只是客观地陈述事实，像在回答一个普通的问题。
“这样啊……” 甘敬的声音里透着点失落，沉默了几秒，又补充道，“浩坤最近好像不怎么提你了，也不怎么怀疑了，谢谢你之前…… 配合我。”
“没什么，应该的。” 陆远说完，顿了顿，又加了句，“天色不早了，你早点回去吧。” 然后就挂了电话。
他把手机揣回口袋，靠在墙上看着窗外。天色已经暗下来了，路灯亮着暖黄的光，把行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他知道甘敬还没完全放下，也知道江浩坤的怀疑不会轻易消失，可心里却没了之前的焦虑 —— 该来的总会来，与其提前揪着心猜测，不如把眼下的日子过好。守好这家餐厅，护好彭佳禾，做好每一道菜，就够了。
晚上八点多，彭佳禾从朋友家回来了。她背着书包蹦蹦跳跳地冲进餐厅，手里还拿着个小蛋糕：“陆远叔叔！今天朋友妈妈给我买了蛋糕，我留了一块给你！” 她献宝似的把蛋糕递到陆远面前，眼睛亮晶晶的，“对了对了，朋友妈妈说下周要带朋友来吃你做的羊肉汤，她说听我形容就觉得好吃！”
陆远接过蛋糕，指尖触到温热的包装盒，心里暖暖的。他蹲下身，摸了摸彭佳禾的头：“那咱们下周就多准备点羊肉，让朋友妈妈也尝尝咱们的招牌菜。” 他说着，把蛋糕分成两块，递给彭佳禾一块，“来，咱们一起吃，庆祝今天羊肉汤卖得好。”
“陆远，快来喝杯热茶！” 老卓端着两杯热茶走过来，把其中一杯递给陆远，“今天累坏了吧？不过收获也大，供货商说以后给咱们的羊肋条优先挑最好的，价格还能再降五个点。”
陆远接过热茶，喝了一口，暖意从喉咙滑下去，顺着血管蔓延到全身。他看着眼前叽叽喳喳吃着蛋糕的彭佳禾，看着笑着擦桌子的老卓，看着满是饭菜香的餐厅，突然觉得 —— 随遇而安，原来这么好。不用刻意追逐什么，不用强行改变什么，守着本心，做好眼前的事，身边有在意的人，手里有热爱的事，就是最踏实的幸福。
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浓，餐厅里的灯光却像一团暖融融的火。陆远握着手里的热茶，看着眼前的烟火日常，嘴角露出了一抹平静又满足的笑容。他知道，未来或许还会有麻烦，还会有纠缠，但他已经不再害怕 —— 因为他有想要守护的温暖，有能安身立命的手艺，有这满屋子的烟火气，这些，就足够支撑他稳稳地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