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尽头的空气还在波动，像一层看不见的膜被轻轻拨动。
“铁砧”单膝蹲地，右手按在便携屏蔽罩的启动钮上。金属外壳发出低频嗡鸣，一圈暗红色光波扩散而出，贴着岩壁推进，在扭曲气流前五米处形成一道弧形屏障。波动立刻停滞，没有声音，也没有实体突破。
“不是敌袭。”他说，“干扰源退了。”
雷煌站在主控台残骸旁，右手指节还泛着焦黑痕迹。电流从掌心回窜，沿着手臂神经一路烧到肩胛。他咬牙，用左手猛地拍向脊椎侧一节突起骨点。一阵刺麻后，痛感暂时消失。
“还有十秒清醒时间。”他说，“听我说完。”
艾德琳靠在断裂支柱边，颈侧项圈边缘发红，皮肤微肿。她把散热片拆下，塞进“铁砧”的终端接口。屏幕闪出一串密文图谱，三处区域标成深紫色。
“东侧、正上方、后方维护井。”她说，“灵能残留浓度最高，可能是伏击点。”
凯莉斯蜷坐在墙角，骨翼收拢，边缘碎裂处不断掉落细小晶体。她抬起手，指尖划过左臂伤口，血珠渗出，滴在一块水晶碎片上。碎片亮了一下，随即熄灭。
“我只能看一次。”她说，“三秒。”
雷煌点头。“开始。”
她闭眼，呼吸停顿。银瞳瞬间转为灰白色，像是蒙了一层霜。几秒后睁开，嘴角溢血。
“原路线不行。”她声音发颤，“深井平台入口会在我们抵达前十分钟坍塌，是人为引爆支撑柱。不是陷阱，是清扫。”
“谁在清扫？”艾德琳问。
“不知道。”凯莉斯摇头，“但我看到爆炸前有机械臂在作业，编号尾数是七九二。”
“铁砧”调出地图，将新信息录入。旧维护通道被划掉，一条地下排水隧洞被标红。
“这条道更远。”他说，“多出四百米，中途经过两处废弃反应堆舱室。”
“反应堆还能用？”雷煌问。
“理论上不能。”“铁砧”敲击键盘，“但如果有外部供能，比如携带式亚空间电池，就能短暂激活防护系统。”
“那就是活靶子。”艾德琳说。
“但我们没得选。”雷煌走到符文板前，双手按在两侧刻纹上。蓝白电光再次窜起，这次只维持在手腕以下。他额头青筋跳动，肌肉抽搐。
“我的计划是这样。”他说话断续，但清晰，“用磁场模拟我和凯莉斯的共振频率，分三波发送。第一波引能源节点响应，第二波制造过载假象，第三波直接冲击核心控制器。”
“他们会反向追踪你。”艾德琳提醒。
“我知道。”雷煌从护腕抽出一段导能带，缠在右臂神经束交汇处，“我会在信号发出后立刻切断连接。最多承受一次反击。”
“一次也足以让你瘫痪。”“铁砧”看着他，“义眼和神经系统是连通的，他们能顺着信号烧穿你的脑干。”
雷煌没回答。他转身从工具箱底层取出一份金属薄片，展开后是一份蚀刻协议书，边角印着钢铁救赎铸造世界的衔尾蛇标志。
“帮我装断离装置。”他说，“就在脊椎第三节。”
“铁砧”接过协议，沉默片刻，打开医疗包。一根细长金属针连接微型控制器，缓缓插入雷煌后颈。接触瞬间，雷煌全身绷紧，牙齿咬破嘴唇。
“接通了。”“铁砧”按下确认键，“脑电波异常超过阈值，系统会自动切断义眼与神经链路。倒计时十秒后强制分离。”
雷煌喘了几口气，站直身体。“可以。”
艾德琳盯着他，“你确定要这么做？”
“没有别的办法。”他说，“干扰波必须中断，否则凯莉斯的绑定链撑不过两小时。”
凯莉斯抬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她从骨翼最内侧掰下最后一块完整水晶，递给艾德琳。
“拿着。”她说，“如果我再强行预知，灵魂共振会崩解。这块碎片能吸收一次致命级精神冲击，替我挡一次。”
艾德琳接过，握在掌心。晶体微微发热。
“我不希望用到它。”她说。
“我也希望不用。”凯莉斯靠回墙边，闭上眼，“但现在每分钟都在消耗。”
“铁砧”将所有情报整合进战术沙盘。屏幕分成四区：
- 雷煌的磁场诱饵发射序列；
- 艾德琳标记的三处高危区；
- 凯莉斯修正后的突击路线；
- 最终目标——G-7陨星带的灵魂干扰塔。
“计划代号‘断链’。”他说，“执行窗口只有十二分钟。从诱饵启动到干扰塔关闭，全程不能出错。”
雷煌点头。“开始演练。”
三人围拢过来。“铁砧”调出虚拟投影，模拟行进过程。当影像走到排水隧洞中段时，警报突然响起。
终端屏幕闪烁，一行文字跳出：
【外部同步请求：接受？Y\/N】
“又来了。”艾德琳伸手去关。
“别关。”雷煌拦住她，“让它挂着。”
“这是陷阱。”她说。
“我知道。”雷煌盯着那行字，“但他们想让我们断开连接，说明这个系统还能传数据出去。只要我们不响应，后台可能还在泄露信息。”
“铁砧”迅速接入日志监控程序。果然，每隔三十秒，就有微弱信号脉冲从主控台深处传出，频率与之前发现的活体灵能源一致。
“他们在监听。”他说。
“那就反过来用。”雷煌走到岩壁前，拔出匕首，在石面上快速刻下一组伏尔康符文。血顺着掌心流下，浸入刻痕。
“这是什么？”艾德琳问。
“假坐标。”他说，“用地脉传导，发往相反方向。他们会以为我们要从北环哨站强攻。”
“铁砧”立即配合，修改诱饵发生器的发射序列，加入北环哨站的识别码。
“信号已加载。”他说，“十秒后自动释放。”
凯莉斯忽然睁开眼。“等等。”
“怎么了？”
“我刚才……看到一个画面。”她声音虚弱，“有人站在干扰塔内部，背对着控制台。他戴着机械手套，右手在输入指令。”
“是谁？”
“看不清脸。”她说，“但他停下来看了一眼地面，那里有一张纸，和警告信一样。”
雷煌眼神一沉。“他在监视我们。”
“不止。”凯莉斯抓住手臂，“那张纸……动了。像是被风吹起来，但它在封闭空间里。”
“什么意思？”
“说明他不在现场。”她说，“那是全息投影。他用远程信号操控那个房间。”
艾德琳立刻调出灵能探测器。“如果是远程操作，必然有持续信号源。我能试着逆向定位。”
“你会暴露。”雷煌说。
“我已经暴露了。”她抬手摸了摸发烫的项圈，“从我们激活系统的那一刻起，他们就知道我在。”
雷煌沉默几秒。“只准三秒扫描。找到方向就行。”
她点头，将最后一点灵能注入探测器。屏幕出现一条模糊轨迹，指向东南方深处。
“在那里。”她说，“距离不明，但信号源很稳。”
“铁砧”将坐标标记进沙盘。“最终计划完成。”
雷煌环视三人。“等信号放出，我们就出发。目标：摧毁干扰塔，切断灵魂污染源。”
没有人说话。
他走向主控台，坐下，闭眼调息。周身电光微闪，像未熄的余烬。
艾德琳握紧手中的水晶碎片，目光落在记录板上。
凯莉斯倚墙而眠，呼吸轻得几乎听不见。
“铁砧”关闭投影，将便携终端放入装甲袋。屏幕最后闪了一下，显示倒计时：12:00。
他抬头看向通道尽头。
屏蔽罩的红光稳定如初。